校長是一位光頭老者，很耐心地聽楊遠山把說辭複述了一遍。
校長抄起電話。“這種事不能姑息，我懂得，一些像我們這種群體中往往藏著許多種族主義的舊腦袋。”明天就是開學典禮，我會讓籃球隊全體到台上給你公開道歉，包括教練，他管不好球隊，又出不了成績，不道歉就全部換人。
哦！開學典禮需要你幫個忙，你能在他們道歉後去唱首歌嗎？就用華語唱，看誰以後還敢欺負你們亞裔”
楊遠山暈了，想起霍辛的一句話，當你成功的時候，你身邊全是好人，當然不包括馬修那樣不知道風向的沙雕。
以前他不是沒反應過，但每次都被敷衍過去。
校長不知道給哪個社會關係打了通電話，打完之後又笑著對他說：“你還需要什麼幫助，儘管說。”
校長知道像楊遠山、艾薇兒四人，已經不可能正常每天到學校上課了，愉快地批準了長期休假，隻要不轉學就行，四人能在這個學校畢業，對學校的正麵影響將是巨大的，對學校以後招生將產生積極影響。
剛出校長室門，沒想到樂極生悲，扭過頭就看見那位啦啦隊女神“風情萬種地衝自己款款走來，很快他又發現在走廊另一頭的馬修，已經開始搓著拳頭熱身了。
“FXXX！”
忽然看見林眉和一群亞裔女生站在不遠處，急中生智，幾步衝到女生中間，“嗨！林眉，這麼巧，剛開學，我們就見麵了。”為了不挨打，他也是拚了。
林眉隻是禮貌地回應著，但其中一個年齡偏小的女生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楊遠山大腦突然宕機，這不是神仙姐姐嗎？幾年前在唐人街聚會上好像看到過，當那時候她隻是個小不點，自己也是跟在母親身邊，根本沒認出來。
現在她估計十二、三歲了，已經能看出前世的絕代芳華。
大家第一眼都認出這位在暑假中，忽然躥紅的校友。
楊遠山主動開聊，毫無心理準備的幾個女孩幸福得快暈過去了，沒啥先談談感情的說法，與學校風雲人物交往帶給這些女孩們的虛榮感勝過一切。
各自自我介紹過後，這幾個在一起的大多是留學生中家境比較優越的。
在美麗國華人圈，是有鄙視鏈的，住在富人圈的華人是看不起住在唐人街的老橋們的。
但林眉是個例外，劉曉莉昨天剛接到程金飛電話，囑咐她們母女一定要結交到林眉，以後對他自己在國內的生意會有幫助。
當晚劉曉莉就帶著女兒登門拜訪了林眉，以劉天仙年齡小為借口，委托林眉在學校照顧自己的女兒，林眉一看到這個粉妝玉砌的小姑娘就喜歡上了，今天一開學就開車去接劉一菲一起來到學校，正好撞到躲災的楊遠山。
啦啦隊女神克萊爾氣得直跺腳，她那位籃球隊的馬修護花巨漢連忙湊過去當備胎。
第二天，能容納一千五百人的學校禮堂，座無虛席，三千多人的學校，禮堂根本無法容納所有學生，這次除初一和高一的一千人，剩下的全被校長安排給了亞裔學生，一個帶校徽裝飾的木質演講台立了起來，側後方也擺了一排課桌。
楊遠山就坐在側後方那排課桌後，他左手邊坐著音樂老師，右手邊是一位很有知性氣質的黑人女性，她是紐約平權組織派來的代表，名叫艾瑞娜·亞雪特，頭銜是法學博士，非常恐怖的學曆。
正對麵，教職員工們陸陸續續就座，奶奶和母親楊柳也被特邀來了，校長站在演講台前，默默地注視著一切。
楊遠山向奶奶和母親招手示意，另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捏緊了口袋裡的演講稿。
艾瑞娜·亞雪特是驢黨的人，還未到場的紐約市市長海蘭也是，兩人都是校長介紹找來的，那麼校長的政治傾向不言而喻。
按規定，公立學校要在政治上應保持中立，但私立學校不用遵守，這次的事肯定算不上政治活動，雖然對政治人物來說，對紐約不斷增加的亞裔群體，是個不錯的曝光和討好亞裔選民的機會。
說起來自己還沒見過海蘭本人呢，楊遠山探頭找了找，除了那位見過的黑人女助理和一些記者，海蘭仍然神龍見首不見尾。
“女士們，先生們！”
校長看看表，約定的時間到了，他開口之後，禮堂安靜下來，等所有人坐好開始注視演講台，他便繼續做著開場陳詞，“今天我們在這裡召開一場彆開生麵的開學典禮，這場典禮對於本校和傑克楊同學都是個榮耀的日子。”
他側身向楊遠山的方向示意，楊遠山感覺到大家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趕忙站起來，露出的標準微笑。
“為了肯定他在音樂上的成就，美國廣播音樂協會和美國作曲家協會決定接納他成為會員，這也是第一個亞裔出身本校的協會會員，同時還是本校最年輕的協會會員……”校長繼續說著。
楊星雨坐下。
“本校在各藝術門類上深耕多年，培養出了……等人才，這與各位教職員工專業的辛勤工作密不可分……
“在此我也要感謝美麗國作曲家協會對本校學生的肯定，以及平權協會的艾瑞娜·亞雪特博士和紐約市市長海蘭先生提供的無私幫助，種族歧視這一頑疾，深刻地影響著美麗國的方方麵麵……”
“下麵有請美麗國作曲家協會特派代表……為傑克楊同學頒發會員資格證書。”
校長說完，退後幾步，將演講台讓出來。
一位三哥裔的美麗國作曲家協會代表站到演講台前，“女士們，先生們，我謹代表美麗國作曲家協會多年奮鬥在對抗種族歧視的第一線，我們在歧視最嚴重的年代裡，給予了……等一係列非裔、拉美裔、亞裔藝術家的會員資格，今天，我很榮幸作為代表，為傑克楊同學頒發此證書。”
美麗國作曲家協會對處理這類危機很有經驗，他們沒有派一位白人來，那樣會成為眾矢之的，也沒有派黑人，那樣會顯得有些刻意，膚色黝黑介於白、黑之間，又是亞裔的三哥是很好的人選。
楊遠山上前，雙手接過三哥遞來的證書，台下適時響起了掌聲。
三哥退後，楊遠山上台，“謝謝，謝謝。”向台下鞠躬，“謝謝作曲家協會對我個人的肯定，老師們，同學們，作為一個在唐人就長大的貧困而又普通的單親家庭男孩，我要感謝整個社會對我的……”
一邊念著稿子，一邊還能分心二用，觀察著麵對麵聽眾的種種細節。也許，這就是社會運轉的實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