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智子老師說的沒錯,小孩拉出來的屎確實很臭。”我沒忍住出聲反駁,沒有搞懂為什麼抱怨小孩拉屎臭會和吃不了苦這種說辭聯係在一起。
鬆下老師吃勁地咽下嘴裡的漢堡肉,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不過很快又變為討好的笑:“嘖嘖,清枝老師,你這樣想以後可成為不了好媽媽啊。”
我不知自己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但肯定不算好。
鬆下老師的笑容麵具出現了破裂的痕跡,他連忙補救般地說:“不過在作為女人這方麵,清枝老師可是相當出色。”
作為女人很出色。
這句話怎麼聽怎麼難受,帶著近乎透明的輕佻,深究下去隻有自己給自己找不愉快的份,我乾脆站起身:“我胃不舒服想先回家了,各位慢聊。”
出了居酒屋,酒氣和食物的味道在涼爽的夜風中衝刷乾淨,我的心情也跟著明快幾分,可沒走幾步,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嬌滴滴的呼喊:“清枝老師,等等我!”
我停下來回過頭,穿著細高跟鞋的田川明美正飛速邁著小步子往我的方向跑來。
“抱歉今晚鬨得這麼難看。”她跑到我麵前就是個九十度鞠躬。
“那不關你的事。”一顆老鼠屎都能壞了一鍋粥,更何況是兩顆。
田川抬起頭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時間長到我以為自己臉上沾了什麼臟東西。
“你在看什麼?”我不自在地摸著臉問。
她紅著臉搖頭,“沒看什麼,隻是覺得……清枝老師,你和我以前的高中同學長得有點像。不過清枝老師你要漂亮很多!而且要苗條很多!如果不是你們連名字都一樣,我根本沒想到會把你們兩人聯係到一塊兒,哈哈哈。”
我心裡竄上一股不妙的預感:“你以前在哪裡上的高中?”
“兵庫縣。”
我怔愣了幾秒,“那你大概沒認錯。”
田川明美的表情從呆愣到吃驚最後升級成不可思議,“你——你也是稻荷崎高校的嗎?”
“嗯,高一A班的清枝莉香。”我看著她的臉,拚命在記憶裡搜索這號人物,但想得頭都要痛了還是沒想起來。
“我們上料理課的時候是前後桌,你還送過我草莓蛋糕!”
“是嗎?”好像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印象,那麼久以前的事了,要讓我清楚地回憶起來實在有點為難。
田川有些失落:“看來你真的不記得了啊。”
我心虛地嗯了聲。
“你當時才上了一年學就突然轉校,簡直是毫無預兆,班上的同學還為你轉校的原因討論了好久。”
估計以為我是因為被前男友甩了受不住打擊才轉校的吧。我在班上沒什麼辨識度,可比我高一級的前男友卻相當有人氣。
好想說和前男友無關,但這麼說反而太刻意,隻好對她的話不做評價,轉而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家了。”
“哦……哦,好的。”她肉眼可見地有些沮喪,“莉香你變了好多啊……”
在田川明美的記憶裡,清枝莉香是個有些靦腆但很愛笑的女生。高中時期,她的臉圓嘟嘟,笑起來很甜,經常從家裡做點心帶來分給大家吃。
田川明美曾暗戳戳地想過,要是清枝莉香再瘦一點的話肯定很受男生歡迎。
再次見麵,清枝莉香確實瘦了,圓嘟嘟的臉變得好小,連五官都像被施了魔法驚豔地舒展開,她長得太甜,讓人看了一眼就沒來由地偏愛。可偏偏不笑,勾得人心癢。
今晚在居酒屋吃飯的時候周圍人都在有意無意地偷看她,甚至還有人用手機偷拍,就連田川也忍不住著迷地盯著她蜜棕色的眼睛和卷翹的睫毛。吃飯時從襯衫袖子裡露出的那一截手腕皓白似雪,田川想,白雪公主的白應該也隻到清枝莉香的程度吧。
“我有嗎?”
“有啊,”田川急切道,“你以前很愛笑。可現在,從我們重逢後的第一次見麵開始,你一次都沒有笑過,話也少得可憐,給人很難接近的感覺。”
她口中形容的那個高中的清枝莉香對我來說和陌生人沒什麼差彆,高中時期的平易近人和愛笑都是我裝出來的,那是必要的保護自己的武器。那個時候我是胖子,不把自己主動貢獻為笑料,看起來脾氣不好的胖子是會被孤立的。
儘管我努力地裝作開朗努力地笑也沒交到什麼好朋友,不過幸運地沒有遭受過校園冷暴力。
“清枝老師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去。”田川明美對我說。
“……田川,你也是女生,晚上回家還是要注意安全,你送我到家門口了我也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去。”總不能上演我送你回家,你又送我回家,接著我再送你回家的戲碼。
“也是……”田川鼓著臉思考了會兒,“那我明天把車開到學校來就能送你了。”
新來的老師田川明美雖不像前田香織般討厭我,但和我教過的女學生有著莫名的相似性。
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