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對亂步而言,在讀完這封簡短預告信的一瞬間,他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當牆壁上掛鐘的指針驟然指向某一刻度之時,天邊明亮的圓月邊緣,突兀地閃過了一道模糊的黑色影子。
那影子如一隻展翅的大鳥,眨眼之間,就已經自遠方滑到了近前,最後在亂步房間所處的陽台正上方逐漸收束起羽翼。
隨著“哢噠”一聲鞋尖觸碰地板發出的輕響,身披純黑色鬥篷的男人自天際輕盈地降落,一手撐地,一手扶著帽簷,向著房間裡盤膝坐在桌麵上,不為所動看著他這一係列動作的亂步,優雅地行了一個極其標準的紳士禮,沙啞而磁性的嗓音在已經逐漸轉涼的夜風中顯得十分悅耳。
“晚好,希望在下的貿然來訪沒有對你造成困擾,江戶川亂步君。”
“雖然隨信附上的迷題很無聊,但剛才這一幕還挺有意思的,所以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你好了。”亂步隨意地將黑色的卡片丟回到桌上,雙手一撐桌麵,如同一隻靈活的貓貓般從上麵跳了下來。
他雙手插兜不緊不慢地朝著這位不速之客走去,最後在陽台和臥室交彙的那條線上頓住了腳步。
“欸,對謎題的評價竟然是很無趣嗎?我其實有非常認真地在想呢。”猶如飛鳥的來人狀若詫異地回應道。
“我對解這種謎題的興趣,甚至還比不上和住在附近的小孩子一起玩。”亂步說著非常適時地露出了一副深感無趣的表情,一邊說著,一邊勉為其難地開始對他解釋起自己的推理過程。
“七月流火,種花家的成語,意思是說在農曆七月天氣轉涼的時節,天剛擦黑的時候,可以看見大火星、即天蠍座的α星從西方落下去……多說一句,這裡的“七月”並不是指國際通用的公曆七月,而是特指種花那邊的農曆七月,而農曆七月處於夏秋之交。”
“第二句的‘晦朔’,一般情況下指的是一種月相。”他說著展開自己的手掌,豎起一根手指比劃起來。
“朔日是農曆每月的第一天,也叫初一;而晦日則是指農曆每月的最後一天,大月三十日、小月二十九日,農曆七月為大月,所以一共有三十天。”
“‘晦朔之交’,即選取每月的第一天和最後一天相交彙的中間,也就是中旬中的農曆每月十五日,這一天通常又被叫做‘望日’。”
“至於迷題最後的一句——‘定昏之末,‘定昏’在種花家又被叫做人定或者亥時,即晚上的21時到23時,‘定昏之末’,顧名思義,就是23時整點的意思。”
“——綜上所述,”亂步條理分明地敘述完自己的推理過程之後,反問道,“這個謎題的最終答案是,農曆七月十五的亥時末,也就是今天的23:00,是這樣沒錯吧?”
“非常完美的推理。”背著月光、身形隱於黑暗中完全看不清麵容的男人抬起雙手,輕輕地拍了兩下,讚歎道,“真不愧是能被那位工藤優作先生另眼相看的少年,你所展現出來的才華實在讓在下深感佩服。”
“是嗎?那麼這位神秘的月下來客,我是應該稱呼你為‘怪盜烏鴉’,還是……”少年偵探頓了頓,眯起的碧綠色眼睛緩緩睜開,看著麵前對外宣稱自己已經死亡、此時卻正穿得一身黑降落在他麵前的國際怪盜先生,一臉平靜地問道,“快鬥君的大魔術師父親,以及和優作先生之間有著某種微妙聯係的——黑羽盜一先生?”
“……你遠比我想象的還要更讓我驚訝,江戶川君。”
怪盜烏鴉……或許應該叫他失蹤的怪盜KID,或者黑羽盜一更加合適。
黑羽盜一不緊不慢地將遮住自己大半張臉的帽子和單片眼鏡取下,俊雅的麵容上露出了一抹溫潤平和的微笑,他手腕一轉,手裡的兩樣東西就倏地隨著突然出現的煙霧消失了。
“初次見麵,我是黑羽盜一,事出突然,冒昧前來打擾,我謹在這裡向少年你獻上遲來的道歉。”他說著手腕又一轉,一朵純白的玫瑰出現在他的手上,“僅以這朵純潔的玫瑰聊表歉意。”
“……”亂步盯著那朵被遞到麵前的玫瑰,隻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難得沒忍住吐槽出聲,“你們真不愧是父子,連喜歡亂給彆人送花的習慣都一模一樣。”
“哈哈哈……是嘛,看來你和那孩子相處得還不錯。”他說著略微收斂了笑意,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是我和內子對那孩子有所虧欠,所以我真的很感謝你們對他的關照。”
“我並沒有關照他,他看起來也並不怎麼需要其他人的關照。”亂步抱臂靠在門框上,伸手接過那支玫瑰放在指尖把玩,“那小鬼看似開朗,其實對人的防備心很重,所以他最終會選擇答應來工藤家寄住這件事,稍微讓我有一點點意外……還有你和那位‘淑女’小姐竟然也同意了這件事,難道就不擔心‘怪盜基德二代’還沒來得及複出,就率先折戟在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