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血、分筋、挫骨、滅魂、提取龍息、給未來我要出版的大作寫草稿,一共花了我三小時。
給伊凡寫了條信息，[火山那條蟲我屠掉了，你轉告矮人那邊吧。]
附加了魔法的信紙就像手寫型的地球即時通訊軟件一樣,我寫下信息沒幾秒，很快就浮現出伊凡的回信。
有沒搞錯啊，怎麼馬上就看到啊？信紙可沒有提示音效啊,這家夥難不成將信紙貼在額頭上24小時盯著看嗎？
[怎麼這麼突然,你不是說現在殺掉那條龍會引起神明的注意嗎？]
[那些神愛關注就關注吧，橫豎他們也找不到我，再說他們現在也沒那個功夫去找。]
[矮人王那邊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第一,請我殺掉那條蟲的人是神匠尤達,他們可以發誓保證自己沒有買凶。第二,殺蟲前我沒跟他們見過麵，正在執行閉關鎖國的政策的他們也可以保證自己足不出戶，在這期間沒有見過任何外來人員。]
[明白了……桃樂斯,霍爾的事情你彆太有負擔,這是霍爾自己的選擇，那家夥說要在你不在的期間儘情耍酷的。]
隻是犯蠢吧，都兩百多歲了怎麼還不長記性，腦溝跟頭皮一樣光滑嗎？
我知道伊凡在另一頭等著我回話,我不能讓人操心,我該裝沒事的，但是同為兩百年前的隊友，伊凡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沒事。
想要道歉,但是連道歉的資格都沒有。
蒙混過去嗎？太卑鄙了。伊凡也是霍爾的夥伴，他有權知道真相。
[霍爾被龍王炎燒的魂飛魄散了，骨灰也沒能留下。]
[桃樂斯,儘管你現在很強，但過去的你並不是。不要為了過去無能為力的事情而生氣，這沒有意義。]
彆開解安慰我啊！這裡應該要說責備的話！
[霍爾早就知道了，所以他特地寫下自己的偉大傳記。他說過真正的英雄是靠傳奇戰績打動人，而不是一塊放在白骨上的石頭。]
[所有人都會記得那個矮子，他的事情會流傳百年，雖然讓人火大，但大陸很多村鎮都留有他囂張姿勢的雕像，所以隻是少了一個傳統墓碑，那個缺心眼才不會在乎。]
明明最傷心的應該是親自送霍爾出門，看著他去送死的伊凡。
[就算留有靈魂，轉世重生之後那個人也不是我們曾經的夥伴了。]
我知道，沒有記憶就不是同一個人了。所以我不會去找愛德華或是安潔兒的靈魂轉生，因為那已經不是愛德華和安潔兒了。
就算靈魂留下，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夥伴們也已經回不來了。
[霍爾他說這輩子已經沒有遺憾了，所以雖然被留下來的感覺糟透了，但是我也能笑著祝福他。]
我知道，但是我不甘心啊。
[對了，霍爾出門前讓我一定要告訴你他站在門口耍白癡威風的樣子有多帥，還讓我拿著相機拍了五十六張照片。等我回公會總部之後拿給你。]
那算什麼啊，光頭老矮人的寫真集我才不要！
[帝都這邊我看著，你之後去尤娜那邊散散心吧，心情好了再回來也不遲。]
用完的信紙化成花瓣隨風而逝。
我抱著膝蓋倒在旅館的床上，盯著剝落的牆麵像是問號一樣的裂痕發呆。
被擔心了，真是沒用。
是的，沒用的呆瓜就是我。
早叫你彆擅自產生感情，沒有期待就不會受傷。
不對，不是這樣的。
在這之前我沒想過他們能做到這個地步，要是他們沒有做這麼多事，對於我來說隻是曾經一同旅行的熟人舊識，隻是有過一段還算愉快回憶的過客，我不會動搖到這個地步。
那就反過來，要是當初彆畏手畏腳，勇敢去接納這份友情，一起度過沒有後悔的更加快樂的時光就好了。
但是我不相信！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怎麼可能就這麼巧會是一生的摯友？！兩輩子加起來，我從來沒有過這麼好的運氣！！
於是矛盾產生了，沒有時間的證明，我不會相信他們。時間證明了，我知道這份感情為真之後，就永遠錯過了。
“開什麼玩笑，這幅令人發笑的滑稽模樣。”奈亞那個混賬要是在這裡可就有他樂了。
我將臉埋在旅館一點都不柔軟，布料還洗得發硬的枕頭裡，想要用窒息感讓自己難受。卻忘了根本不是人類的我，就算不呼吸也沒有任何問題。
真是夠了……
要是任由世界崩潰，放縱自己被瘋狂吞噬，是不是就再也不會感受到痛苦呢？
閉上眼睛，黑暗中隻有一條不過一掌寬的小路，小路旁邊是無數發出刺耳尖叫聲的扭曲怪物，天空張開無數血紅色的眼睛，巨大的觸手不知疼痛地不斷拍打著地麵引起一場場地震，因撞擊而裂開的膿皰濺出的惡臭液體淋灑在身上。
前方沒有路，手上隻有一把刀，能做的就是砍下觸手，將怪物的、自己的屍體做成地基。
一步又一步，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埋頭苦乾。
做這種事情有意義嗎？
……
“真是太沒出息了，”我將空掉的酒杯放在吧台上，“老板，再來一杯！”
奇怪，我為什麼在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