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能變回來嗎？”我看著對麵床上被拘束帶綁在床上的人造魔族認真發問,說不定精於治療、活了上千年的半神對黑暗瑪娜的墮變轉換有辦法逆轉或者抑製。
聖父惠特看向包圍了他一圈的病人家屬，他知道他們正在焦急等候一個好的結果，但是……
眉頭就算再緊皺也於事無補,惠特按著自己的眉心，“……很遺憾，就跟那個瘋子博士說的一樣，這是不可逆的過程。”
“怎麼會！”聽到這句話的愛麗絲公主先於所有人尖叫起來,“不可能的,聖父大人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隻是現在一時間想不起來而已是不是……”
她旁邊的塞繆爾也身形一震，隻是仍然強自保持鎮定,“不能將異變的部分切除然後再生嗎？”
惠特的手用力抓緊拄著拐杖,“看到的部分隻是表現出來的特征，實際上全身的血液都被汙染……大腦也是，所以神智方麵才會受到影響。”
塞繆爾拚命抓住能夠看得到的稻草,“但是抽檢的血液跟普通人並無異樣不是嗎？”
“……”聖父沉默了，但是他臉上的表情讓人不敢催促他，“細胞層麵無異樣，但是由這些細胞所構建出來的器官卻完全不同……老夫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那管黑色的試劑也沒有第二支,實驗室裡麵也沒有留下關鍵的核心記錄……”
聖父說話很慢,每說一句都要喘口氣,鋪墊了許多最後才說到重點，“老夫推測受到汙染的是生命本源的【瑪娜】。”
受過一定教育的人知道【瑪娜】是什麼,沒受過教育的鎮民也知道【瑪娜】的重要性,畢竟教會教義整天就將自己往生命本源上麵捆綁，所有人都清楚知道【瑪娜】被汙染意味著什麼。
根源上的汙染，根本沒有治療之策。
不愧是半神,以手頭上的資料這麼快就猜到正確答案了。
塞繆爾和公主兩個根本沒病的人坐在輪椅上比病人更像病人。塞繆爾摸著自己左邊眼角下的黑色斑塊，公主則是哭著捂住右邊劉海中變黑的一簇。
這是那管黑色營養劑的色素沉澱，除此之外就隻有強身健體的作用。之所以要這樣給他們打上【標記】，是為了防止這兩人日後好了傷疤忘了疼。這兩貨彆的特長沒有，就是忒會自我原諒，偏偏地位又高，影響範圍又大，一個犯錯就讓下麵無數人買單，這怎麼行。
必須牢牢記住這次的教訓才行，但公主說不定有複活掛，說不定跟我一樣身體構造都是非人，黑暗瑪娜對她無效，所以黑色營養劑作用反而最好。
一起聽結果的神父和修女們安慰他們，說隻是變得像魔族一點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看魔王城那夥魔族不就辦酒店辦得紅紅火火。
明明之前說起魔族就是個個天生的殺人壞胚、恨不得在娘胎就給人滅了，一天過去就改口魔族也是高等智慧種族的一員，真是人不要臉則無敵。
魔族的偏見已經證實是教會的妖魔化宣傳造的鍋了。聖光教會雖然成立曆史有近三百年，但是發跡是近兩百年前的事，就是從上代魔王征服大陸那時開始。因為有戰爭就有大規模的傷者、治愈特長的教會這時就能大展新手，當年的教會高層就是靠發戰難財起家。
所以魔王被打敗了雖然是件好事，然而眾所周知由奢入儉難，已經習慣享受高等級生活的教會怎麼可能甘心回到從前的破落戶狀態。‘有黑暗才有光明’，這些人就從這句話裡悟出了‘巨大的商機’。
最後就是教會差點實現了對魔族的種族滅絕，之前錯怪愛德華他們了，傻瓜小隊那班人才不會做出這種誅人九族的極端事情。
“雖然特征很像魔族，但這種變化並不是向魔族血統那邊演變。”聖父惠特殘忍地打破臉色剛剛有點好起來的人們幻想。
發現做過頭的教會急了，這時候無孔不入的【舊日教團】就過來遞出罪惡的橄欖枝，兩夥垃圾人一合計想出了自製敵人這個醃臢損招。【人造魔族】這個詞不過是應政治需求而誕生出來，根本沒有半點醫學根據。
“根據老夫千年以來的見聞，這並不屬於任何一個已知種族的特征……”
我接過聲音越說越小的聖老話尾，“也就是說你們成為一個前所未有的新物種。”
床上說不了話的人造魔族無法表達自己意見，輪椅上兩個偽魔族看表情絲毫沒有為成為世界新物種而感到榮耀。
畢竟程度加重之後會成為床上這個如果不拿鎖鏈束縛住就會無差彆殺人、與魔獸無異的生物。
我提出一個異想天開的建議，“那個啊，如果說是這個身體的源泉受到汙染，那麼完完全全換一個新的身體怎麼樣？就是先把靈魂拉出來，做一個新的，然後投放進去，就像重新投胎一樣。”
所有人眼前一亮，是啊，完全換一副身體不就行了嗎！雖然以他們的力量、現代的醫術做不到，但如果是半神的神跡的話——
然而聖老的表情更加悲哀了，捏著眉心，艱難地開口，“靈魂也是【瑪娜】的產物啊，根源已經被汙染了，靈魂也無法獨善其身。”
發現無法逆轉病情的時候，惠特就想過至少要保存靈魂，讓這些可憐的生靈安穩到達冥界脫離苦海。
“被汙染的瑪娜將靈魂的邊界溶解，讓靈魂緊緊跟身體綁定在一起，如果強行分離的話……恐怕最後會撕裂靈魂，隻剩下一點碎片……”
同樣因為聖光教會不遺餘力地宣傳，就連沒上過學的村民都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身消魂滅】，沒有投胎轉世的可能，更彆說是上天堂了。
這話出來之後，場麵就無法收拾了。
聖光教會附近的村鎮居民所有人都是信徒，一直為了死後上天堂老老實實忍受教會各種剝削，每年繳納那比國家稅費還要重的救濟金。
如今你告訴他們，不好意思，你們的家人被我玩得人不人鬼不鬼，死後還要魂飛魄散，什麼以後上天堂啊庇護子孫都是不存在的，會有什麼反應就可想而知了。
崩潰到瘋狂的家屬連半神都敢打了，自覺是自己監督失責的聖老不逃避不防禦任由他們捶打。
既然宣傳了某樣事情，人家信了，就得負起責任保護這份信任，現在親手自毀、引發這樣的後果完全是咎由自取。
但是作為教會看板娘、到處宣傳教會威望、勸人入教的代言人聖女就沒有這份覺悟，“等等！不要打，我也不知道，我們也是受害者啊—！”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是無法讓人接受。
暴怒的鎮民一把揪起她的頭發扇巴掌，“你們是自作自受活該！我們才是無辜！”
“沒錯！收我們錢、用我們錢的時候又不見你劃清界線！”
“你們自己活該，彆來禍害其他人啊！”
“可憐我家老公，家裡還有三個孩子我這下怎麼辦啊啊啊——”
“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跟多利他媽媽奶奶說這件事嗚嗚嗚……”
公主殿下的魅惑天賦就算全力運轉也無法讓理智完全崩潰的民眾憐惜她一分，所有人對教會人員無差彆攻擊。
但是這貨還是個公主，一個王國追責起來不是這些平民能夠承受得起的，快步離開戰場的我叫來門外的士兵維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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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城中心廣場上人山人海，吵吵嚷嚷的人聲中細聽全是咒罵。
“下地獄去吧！”“犯罪者！大罪人！”“騙子！把我們的錢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