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都幾百歲的人了，怎麼還能彆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精靈是這樣，魔女也是這樣，這些與世隔絕的幾百歲巨嬰真是光長歲數不長腦子啊。
“莎拉曼達大人她才不會——”
我嚴厲地教訓她，“卡爾塔娜，你已經是個職業等級七級的高級魔女了，還不明白在魔法法則交易上永遠隻有調整者付出更高的代價才能達成所願嗎？！”
法則是維係世界運營的基礎，妄圖改變這條公式的人必然要付出比所獲更多的代價，否則老是隨意修改，世界就無法保持一個平穩運行的秩序了。
“莎拉曼達的所願是殺死這個世界的所有神，也就是要【滅神族】，而魔女五百年前【差點被消滅】這個代價可遠遠不夠支付這個要求！”
所有魔女渾身一震。
“代價不夠的時候要怎麼辦？那就是追加代價！再追加上將現存所有魔女殺死，達成【真·魔女滅族】就是條件之一，我是不是胡謅，九級以上的魔女往這方麵推算一下都能知道。”
所有魔女首先看向這裡唯一超階的依耶芙特，獲得點頭肯定後又看向她們的領導艾琳大人。
艾琳一掐大腿用疼痛清醒大腦後馬上拿出魔杖現場推算，十分鐘後汗如雨下地癱坐在座位上，連捂住臉的力氣都沒有了，“我的天，莎拉曼達……你究竟打算做什麼……”
就算沒有明說，但是這個反應已經說明一切了。
這次輪到卡爾塔娜不敢相信，不停地搖著頭喃喃自語不可能。
性格和思路都是直來直往的薩緹蘿絲反而是不知情者中最快搞明白情況的人，“也就是現在有一個叫莎拉曼達的魔女打算賭上我們所有魔女的性命和未來去殺神全家？我靠！都沒問過我們的意見，她憑什麼啊？！”
“就憑你們沒有說不同意，世界規則那邊可以根據五百年前的恩怨默認你們同意。”
“乾！這麼大件事還能搞默認這套？！”薩緹蘿絲一掌拍在桌上，“那我們現在明確不同意！”
“魔女一族要明確表態，必須要回到阿爾圖蘭斯世界發誓，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你們敢嗎？【舊日教團】是殺死海神的組織，這個組織的創建者是魔女，眾神知道之後是什麼反應？”
連辯解的機會都不會有。一個魔女的錯，就是所有魔女的錯，滅族！五百年前屠殺再演！
我冷酷地指出可預見的未來，“所有魔女都縮在魔女界不插手，莎拉曼達繼續推進她的計劃，魔法完成，魔女在法則層麵上被消滅。這個切斷了主世界聯係的世界就再也回不到阿爾圖蘭斯，成為脫離了根源的流浪世界碎片，逐漸喪失生機，所有魔女連同這個秘境的所有事物一同灰飛煙滅。”
魔女們全體臉色煞白，白到裡麵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今晚上還為魔女人數突破到百位而高興的艾琳受到的打擊是最大的，為了一族的複興，她傾儘一生心血，現在剛以為有所好轉，轉頭卻發現滅族危機已經來到身後了。
萊恩娜狠狠一捶桌，將附有堅固魔法的實木桌捶裂，“可惡！這又不行那又不行，我們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一個不知哪來的魔女弄死嗎？！”
依耶芙特將卡爾塔娜交給尤尼斯控製，“我會去——”
“就算師傅你現在去殺掉莎拉曼達也是沒有用的。”
依耶芙特這兩天以來第一次出現驚愕的表情。
“就算莎拉曼達現在突然醒悟過來也沒有用，”我咬著牙一字一頓：“因為已經太·遲·了！一切已經太遲了！”
“什麼意思？”未曾預料到的糟糕事情正在展開，依耶芙特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繼續剛剛的話題吧，莎拉曼達想要弑神，作為代價支付魔女滅族的條件。但是呢，在法則的天平上魔女和神的重要性完全不能相比吧？所以就算魔女全滅，也隻能是讓法則稍微讓步，使【弑神】這件事的可能性有那麼百分之一，不能真正的、直接地殺死神。”
“那麼問題來了，莎拉曼達要用什麼來弑神呢？艾琳大人知道嗎？”
“神器——不可能，沒有神器會比宙斯的雷霆之錘更強了。”艾琳第一個搶答然後又否定。
“提示，千年前發生過什麼大事呀？”
“神界大戰……你的意思是莎拉曼達要複活上代神殺死宙斯。”
“錯。就算莎拉曼達有辦法解開上代神的封印，但是元氣大傷又被封印上千年的二代神根本不是現代眾神的對手。”
艾琳狠狠地皺起眉頭，薩緹蘿絲已經急躁地拍桌，“都什麼關頭了，你就直接說答案行不行？！”
“找神殺神這個思路是沒錯的哦，再提示，這裡還有人記得初代的創世神來曆傳說嗎？”
“““創世神傳說？”””
魔女維拉一把扯下遮掩視線的黑色頭巾，調出自己的藏書目錄，然後從書庫空間中拿出一本薄薄的發黃故事書，小心翻開一頁讀出上麵的文字：“……在次元世界中遊曆，剛好來到這個世界的創世神們——”
之後已經不用再說了。
“你的意思是莎拉曼達她——”
“很遺憾，回應她呼喚的並不是創造這個世界的神，哪裡也沒有說在無數世界中遊曆的隻有那十二位創世神，不是嗎？”
艾琳斷裂的指甲已經將掌心割出血了，“於是現在就有另一位、我們完全不曾知曉的神來到這個世界上，是什麼神？”
“被她強烈到燃燒整個世界的憎惡仇恨所吸引的是喜歡黑暗情感、渴望瘋狂和毀滅的邪神——【奈亞拉托提普】，至少兩百年前祂就來到這個世界上了。”
依耶芙特後退一步，靠在會議室牆上，“兩百年……”
“接著你們是不是想說既然兩百年這個邪神就來到這個世界，現在這個世界還活得好好的，看來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今晚這個會議真的是異常漫長，外麵的慶祝會應該已經散會了吧，而主角的我卻隻能在這裡喝白開水，跟百歲巨嬰們叨叨叨。
“還記得我說過在殺死波塞冬的時候是利用了漁翁得利的手法嗎？當時作為舊日教團的一份子，這個邪神化身也在場，我間接測試過祂的實力，毫無疑問就是五個波塞冬全力以赴一起上也不會是祂的對手。”奈亞要是真身降臨，一百個波塞冬也拿祂沒辦法。
美黛兒舉手，“既然這個奈亞什麼普的神這麼強，為什麼祂還不殺掉宙斯呢？”
艾琳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大概是跟莎拉曼達的計劃有關吧？”
依耶芙特否定，“不，莎拉曼達應該是一刻不停地想儘早殺死宙斯，隻是她無法讓這個比宙斯還要強大的神聽她的命令。跟這個邪神的交易大概隻是讓這個神給她提供一點幫助，抑或邪神答應最終會幫她殺掉宙斯，但是這個過程要怎麼做、時間要多久全看邪神的心情。”
梅裡亞絞儘腦汁想要抓住一線生機，“既然莎拉曼達能夠跟這個神做交易，那麼我們能不能反過來也做？”
希拉自嘲地鼻子哼一聲，“用什麼做代價？什麼代價才能讓毀滅之神滿意？”
被拘束住的卡爾塔娜不敢相信她尊敬的大魔女會將事情做到無可挽回的地步，“等等！既然是這個世界從來沒有的神明，那你憑什麼知道那是邪神？！”
“因為這是祂自己親口跟我說的。”
卡爾塔娜啞言。
“無所不能、無論想要什麼都能應有儘有的強大神明，為什麼要答應小蟲子一樣的凡人交易呢？不過是心情問題，就是神明漫長的生命中太無聊了，想要給自己找點樂子。”
“樂子……”艾琳的臉徹底垮掉了。
“如果還說這隻是臆測，那我就在這裡給你們看點客觀性證據吧。”為了讓魔女陣營站在我這邊，我也是煞費苦心了。
尤尼斯抽了抽鼻子，“完全不想看，但我也隻能問是什麼了……”
“來來，都看好了，機會隻有一次啊，眼力不夠的趕緊施上清晰和放大魔法，”我站起身走到呈包圍狀的圓桌中心，像個魔術師一樣拿出一張桌子，一隻裝在籠子中的實驗用小白鼠和一次性眼藥水劑量差不多的黑暗瑪娜，“師傅，知道這是什麼嗎？”
“被詛咒的生命之源，黑色的瑪娜。”
我對著點頭的師傅搖搖小玻璃瓶，“這個東西在舊日教團內部被稱作【穢神靈液】喲。”
“穢神……”尤尼斯臉色已經跌破難看的極點了，無論什麼跟神扯上關係的準沒好事，何況現在神字前麵還有汙穢的穢字加蓋。
“這個黑色瑪娜是怎麼製作出來的，師傅你是猜測首先提取出正常的瑪娜，然後莎拉曼達再附上最惡毒的詛咒等等邪惡之物釀造而成的吧……”
我跟他們重複我曾經對精靈村莊長老說過的理論，一個正常沒有自虐自毀傾向的的世界無論如何都不會產生能夠腐蝕自己根源的事物，這是根本法則的限製。
我帶著黑暗瑪娜的小瓶子在所有魔女前麵路過，“但是現在卻有了，就隻有這是【外來物】的解釋了，那麼外來邪神帶來的東西有什麼用呢——？”
我拿出針筒吸入黑色瑪娜，針尖對準實驗用的小白鼠，“集中注意力看好了哦，三、二、一，注射。”
全場十三個人，二十六雙眼睛看著被注入黑暗瑪娜的小白鼠瞬間倒地抽搐。
死亡？不是。
白色的皮毛全部變黑變硬變鋒利，瘋狂搖擺的老鼠頭部裂變成三個，體型變成原來的十倍大，鋒利的牙齒咬破籠子的金屬框，並且哢吱哢吱地咀嚼吞下。當被六隻全紅的眼睛盯著的時候，即使是上百歲的魔女也為其中瘋狂的殺意而背寒。
而變異老鼠也的確將這份殺意付諸行動，張開三張如鯊魚般有著一圈圈鋒利牙齒的大嘴朝正對麵的艾琳撲過去。
我當然不可能允許發生實驗事故，在老鼠撲過去的一刹那，用手術刀將它分屍了。
看著變成四份，流出黑紅色血液的老鼠屍體，幾乎所有魔女都捂住心臟，需要靠坐在椅背上借力才能扶住自己癱軟的身體。
“這就是普通生物或者魔獸吸入【穢神靈液】之後的反應了，如果你們想知道智慧種族注射後果的話——”
我們不想知道！！所有魔女拚命在心裡呐喊。
“聖光教會之前製造的【人造魔族】新聞，你們有所耳聞嗎？”
“你、你……”已經連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所謂的人造魔族不過是聖光教會為了將鍋扣在魔族頭上編造出來的名詞，實際就是被黑暗瑪娜汙染墮落後的原普通村民哦。”
“半神惠特·巴德爾親自診斷，表示墮變的過程無法治療、無法逆轉、無法暫停，而墮變後的村民即使是光明女神親臨都無法救回來。”
所有魔女都捂住臉低頭。
依耶芙特慘笑出聲，“連治療屬性的最上位主神都沒有辦法的東西，果然是更強大的邪神產物了。”
尤尼斯抱頭蹲下，“莎拉曼達啊啊啊啊你究竟都做了什麼啊！？？”
艾琳將自己的頭發完全散開，雙眼無神空洞地自嘲：“請神容易送神難，事到如今殺掉莎拉曼達，再跟邪神說‘好的，這裡已經沒您的事了，請您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什麼的隻是個笑話，難怪說太遲了，是真的太遲了啊——”
“所以現在如果想讓魔女、讓這個世界活下去，就隻剩一個方法了，”鋪墊半晚上，我終於能夠提出目標提案了——
“那就是將莎拉曼達連帶這個邪神，當然還要加上宙斯，全部都殺掉。”
艾琳的白眼終於完全翻了過去，眼前一黑，徹底失去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