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有繭(2 / 2)

到了那個時候,這京都便是衛今朝的掌中之物了。

怎麼辦?

這個衛今朝,究竟想怎樣!

就在城內秩序即將徹底崩潰的前夕,衛今朝終於有動靜了。

他提出了一個很簡單的要求。

隻要將秦姬斬首陣前,衛國即刻撤軍。

說來實在是非常不講道理。金陵小世君隻不過是覬覦衛國王後,還未得逞就丟了性命,衛今朝卻不依不饒,打到了彆人老家,還要逼死金陵當權者。

真是暴戾又霸道。

然而誰也拿他沒辦法,和一個昏君、暴君談仁義講道德,那是對牛彈琴。

金陵京都的形勢愈加嚴峻。

西側的城門發生了一場規模很小的動-亂,城門險些被一支官兵和百姓組成的小叛軍奪走。

已經刻不容緩了。

若秦姬不肯就死,那麼大戰一觸即發。

衛今朝不再把梅雪衣帶到前線,而是讓她留在北臨城休養。

她有好幾日沒見到他了。

這日晌午,梅雪衣懶洋洋地倚在窗邊軟榻上打盹時,忽然看見雕花木扇門輕輕分開,然後迅速合攏,就像有人進入屋中一般。

然而門附近空無一人。

門……自己動?

梅雪衣一時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旋即,屋中伺候的兩個宮女毫無先兆地先後軟倒在地。

她動了動眼皮,稍微打起了精神。

從刑場劫走趙潤如的‘能人異士’,終於再一次被逼出來了。

“來者是客,”梅雪衣懶散道,“坐下說話吧。”

許久,空蕩蕩的大屋中沒有任何動靜。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人在注視她、觀察她。

她倚在靠枕上,隨便對方看。

說來也奇怪,她心中毫無保留地信任昏君,她相信在刑場事件之後,他一定會留下後手保護她的安全。

沒來由地信任。

況且……她其實也想試試,自己碰到修真者,會不會像吸掉飛火劍中的靈氣一樣,也把修士化成一堆飛灰。

很邪惡,也有趣。

半晌,空無一物的地方飄出來一個彆扭的聲音。

“你膽量很大。”

人影漸漸浮現。他掐著訣,收起了手中的潛蹤法寶。

梅雪衣淡然望去,視線相接。

是個麵容十分清秀的青年男子,穿著一件很普通的灰色道袍,身上最醒目之處是一頭微微泛著白銀色澤的頭發。金丹期便可以駐顏,看不出實際年紀。

全然陌生的臉。

他飛快地移走視線,看著地麵。

梅雪衣的視線落到他的腰側,那裡懸著一枚玉牌,是飛火劍宗的長老令符。

她微微一怔。

飛火劍宗居然還有漏網的長老嗎?

“你是來殺我的?或者要捉了我,用我威脅衛王陛下?”梅雪衣慵懶地拎起茶壺,注入一隻空杯,“用茶。”

他猶豫片刻,在她對麵落坐。

“用你們的話說,我是仙人。”他拿起茶水一飲而儘,晃了晃手中空杯,把它放回桌麵,然後連挪了兩下,才快速地說道,“毒對我不管用,勸你不要白費心機。”

他的動作頗為不自然,被她注視著,居然有一點點手足無措,一看就是那種不愛跟人打交道、隻喜歡閉關修煉的人。不知為什麼,這樣一個人竟卷入凡界爭端。

是個呆子啊。

梅雪衣垂頭笑笑:“仙人什麼時候可以隨便下凡了?”

他的臉色明顯一僵,嘴角抽了兩下,沒答話。

悶了一會兒,他木起臉道:“我不會插手你們的紛爭,但是秦意和趙潤如,不能動。”

梅雪衣微微傾身,眯起眼睛:“我偏要動呢?”

“你會死。你們都會死。”他快速地說著,眼睛還是沒看她。

這就很奇怪了。護著秦姬和趙潤如,卻不管那個獨苗兒子小世君?這是什麼道理。

梅雪衣輕笑,重新倚回了靠枕上:“為什麼要護著這二人?莫非,秦姬與你們仙界哪位仙人私通,趙潤如其實是仙人的私生女?”

她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這位銀發長老的臉色立刻變得十分古怪,好像渾身都不自在。

梅雪衣輕輕掩唇,驚道:“我猜中了?不會吧?”

對方的臉色更加難看,放在矮桌上的手不自覺地又晃了兩下,碰翻了空杯。

在空杯翻倒之前,他非常快速地扶穩了它,嘴角抽搐,喉結重重滾了好幾圈。

梅雪衣:“……”她在旁邊看著,都替他尷尬得慌。

這麼害怕和人打交道,可真是難為他了。

“總之!”他清了下嗓,“不想死,就回你們自己的地盤去。”

梅雪衣笑吟吟地湊近了些:“隻有這個要求麼?趙潤如她就沒有覬覦我家陛下?沒讓你逼我離開?”

他麵色古怪:“那般病得不輕的瘋子,為什麼要覬覦。”

梅雪衣:“……”她家昏君被人明晃晃地嫌棄了。

“言儘於此。”不擅交際的修士站了起來,掐訣用法寶隱去身形,半晌,補一句,“好自為之。”

梅雪衣頗有些失望地看著迅速開啟又闔上的雕花木門。

“不殺麼。”屋中忽然響起陰惻惻的聲音。

梅雪衣吃驚地抬起雙眸,看見昏君不知何時回來了,扶著膝坐在床榻上,眸光幽暗,盯著修士離開的方向。

“是個呆子,不像壞人。”梅雪衣迎上前,把手伸向衛今朝,“陛下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把她拖進懷裡:“你以為,我還會再弄丟了自己的命?”

梅雪衣沒聽懂,她望向他,發現他的笑容漫起了寒意,手臂箍住她,越收越緊。

“王後,”他貼上來,溫柔道,“你對他,笑了三次。”

梅雪衣:“……”這是重點嗎?

他的手悄悄爬到她的臉頰上,指腹摩挲她的唇角。

“該怎麼罰你?”目光失控而繾綣。

她驚奇地發現,短短幾日沒見,他的手上便磨出了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