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碰觸(1 / 2)

梅雪衣和衛今朝一起垂下目光, 盯住她的右手手背。

在古戰場的陣眼中,魔尊放在膝上的手曾經滑落下來,擦過梅雪衣的手。自那時起, 她時不時就能感覺到手背上有股陰沁沁的寒意。

方才古屍第三次現身襲擊她時,她的心神儘數凝聚在手背上,清清楚楚地感應到了一股詭異的波動。

所以, 古屍的出現必定與她這隻被碰過的手有關。

問題出在她的身上,難怪防不勝防。

“應當是一種殺咒。”衛今朝的視線沒有離開她的右手, 幽黑的眼底隱隱閃爍著一點暗芒。

梅雪衣警惕地把手慢慢縮回了袖子裡麵:“陛下,斷臂乃是下下策。”

“嘖。”他側開了臉,表情遺憾。

梅雪衣心中大致有數了:“如此說來,這三具襲擊我的古屍,其實都是以‘無中生有’之術幻出來的實相, 結界亦是伴它而生。它隻是咒術的衍化之物,所以刺殺方式單一, 也不會聽我解釋。”

衛今朝仍盯著她袖中的手。

從那雙幽邃的黑眸中, 梅雪衣讀出了這麼一個意思——被彆的男人留下印記的手, 不如砍掉。

她不動聲色把右手負到身後:“我拿走了它的玉佩,所以被下了殺咒。不知把玉佩歸還給它能不能解?”

他溫柔地笑了笑, 聲音卻陰寒刺骨:“它將追悔莫及。”

梅雪衣憂鬱地歎了口氣:“陛下無法貼身相護,所以在它後悔之前,我還是得步步謹慎、縮著脖子做人。”

衛今朝:“……王後不必憂慮,午後會給你個驚喜。”

“哦?”梅雪衣挑起了眉毛,“什麼?”

難道這麼快就有了對付殺咒的辦法?

衛今朝神秘笑道:“遲些便知。”

“還賣關子!”

*

用過午膳,梅雪衣盤坐在窗邊的軟榻上,懶洋洋地曬太陽。

“陛下,我是否耽誤你了?”她歎息道, “既已棄了肉-身,本該潛心修行才是,卻為我繼續留在凡界蹉跎。”

衛今朝低低一笑:“傻子。我若打算回幽冥,早便帶你去了。”

梅雪衣不解,偏頭看著他。

“摘星台,不覺眼熟嗎?”他微勾著一邊唇角。

梅雪衣:“呃……實不相瞞,我前世乃是一個節儉樸素、克己勤勉的魔頭,對這些豪奢之物並無研究。”

衛今朝:“……”

“陣眼。”他沒好氣地說道。

梅雪衣下意識地縮了縮右手,不明白他為什麼又翻起舊賬來。

看著她這副緊張的模樣,衛今朝又是好笑,又是頭疼。

“是了,”他道,“從駕駛飛舟一事便能看出來,王後沒有空間感,也沒有方向感。”

梅雪衣不悅:“好端端的為什麼又說這事。”

那個禦花園……她恨不得把它從自己的腦子裡麵摳出去。

簡直就是人生汙點。

衛今朝壓著想要翹起的唇角,一本正經地哄她:“沒有怪王後笨的意思。”

梅雪衣瞪他。

他將手掌一翻,繼續說道:“摘星台嵌入陣眼中,正好嚴絲合縫。”

他這麼一說她便恍然大悟了:“明白了,陛下建這高台,是預備拿去填坑用的。”

衛今朝:“……這麼說也不算全錯。”

梅雪衣暗自想象了一番,衛今朝倒拔摘星台,單手擎起這座通天之塔,轟然擲出——高台如劍,穿風破月直襲陣心,隆隆一聲巨響,巨陣崩潰破碎。

擲出劍塔的他,負手立在高空,神態睥睨。

還真有那麼一點點迷人。

她托著腮,目光悠悠:“陛下不是說午後會給我驚喜麼?”

話音未落,隻見一道虛影掠入寢殿,回歸他的體內。

衛今朝手上,多了一件奇異的玉質衣裳。任何人看見這件玉衣,心中第一個反應都隻會是一個字——貴。

“……”梅雪衣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難道他以為送她一件又貴又漂亮的衣裳,就能安撫正在被恐怖的古屍殺咒追殺的弱小心靈嗎?

……如果玉衣足夠漂亮的話說不定還真可以?

她眨巴著眼睛,看著他一點一點展開那件薄如蟬翼的玉衣。

玉色純粹至極,以特殊手段製成了細絲,一縷一縷編織成衫,這種手段,梅雪衣竟是聞所未聞。

疊在一起還能隱約看出幽碧之色,展開之後便流光內蘊,透明得像是清水製成的衣裳。

梅雪衣:“?”

尺寸好像不太對。而且這件衣裳為什麼還有頭罩和指套?穿上去,整個人都被捂在裡麵了。

正狐疑時,卻見他反手一披,將這件透薄的玉衣披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梅雪衣:“……”不是送她的!

視線忽地一凝,她情不自禁地慢慢睜大了眼睛。

他!碰到!衣裳了!

他一身陰火,不是碰什麼燒什麼嗎?

目光定在那件透明玉裳上,梅雪衣的心臟忽然在胸腔中狠狠一蹦。

碧火琉璃玉!

唯有此玉,能封得住九幽冥火。他給自己做了個玉軀殼!

他的身軀已貼了上來,左手溫柔至極地執起了她的右手,修長手指緩緩撫過她的手背。

每一縷玉絲都比頭發尖尖更加纖細,這般透薄的玉衣,讓她幾乎感覺不到什麼阻礙。

她難以置信地反手牽住他,一點點觸摸他的手。

修長的手指、漂亮的骨節,觸感又滑又涼。

他用力一帶,將她的身體整個攬到了身前。他垂下頭,薄唇觸著她的額頭,聲音隔著一層薄玉,顯得更加低沉曖昧:“喜歡嗎?”

梅雪衣心跳陡然亂了。

她真沒想到,竟能是這樣的‘驚喜’。

這玉衣製得當真是巧奪天工,他說話的時候,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唇在動,除了冷一些、硬一些之外,仿佛與真人並沒有什麼區彆。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順著他的雙手捏上去,呆呆愣愣地捏了捏他結實的臂膀,扶上他寬闊的肩。

“陛下……”她問,“哪都能碰嗎?”

他默了片刻:“你想碰哪裡。”

她抬眸看他,隔著蟬翼般的玉衣,他的眸色已暗得灼人。

彼此的雙唇在這一刻忽然變成了磁石,一股難以抵禦的吸引力襲來,她情不自禁地闔上眼睛,仰起臉蛋,微微啟唇。

一隻冷玉大手托住了她的後腦,另一隻手捏住她帶著殺咒的右手手背,熟悉的薄唇覆下,銜住她那嬌嫩欲滴的花瓣紅唇。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碧火琉璃玉隔絕了一切氣息,她沒能聞到那股熟悉的幽淡清香味道。

雙唇,也隻能淺嘗輒止。

梅雪衣完全能夠理解。畢竟是玉衣,能做到如此程度便已極為不易,無法再更加精細了。

他引著她走向白玉榻,溫柔地把她壓在被褥中。

右手被他緊緊扣在掌心,他單手解掉她的衣裳,帶著些遺憾的親吻從她的唇角輾轉至耳際與頸側。

隔著玉衣的手冰冰涼涼,奇異的玉石質感,落到哪裡都令她不自覺地微微蜷縮。

“陛……下……”

她的心底被他勾出了連天野火,將玉石染上了溫度。

“王後,”沙啞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為夫,總要好好履行自己的職責。”

兩個‘好’字被他說得意味深長。

又涼又滑的玉,與她若即若離。

梅雪衣的心頭翻湧著海嘯,迷離的眸光中,他的顏色更是俊得動魄驚心。

她的右手被他牢牢摁在一旁,隻有左手環著他。她抓住他的後頸,狠狠親吻他,揚起身體貼上去。

她沒敢去看那玉究竟是何模樣。

感覺陌生又新奇,白玉榻中,很快便隻餘一片破碎混亂。

*

梅雪衣的神智從半空緩緩歸來。

他是那麼熟悉她,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用潤物細無聲的手段,讓她數次失控地哭出了聲。

此刻她伏在他的懷中,心中糾結著甜蜜與羞恥。

“陛下……那個,”她咬了半天嘴唇,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是假的對嗎?玉做的。陛下是借助外物來……照顧我。”

不需要呼吸的幽冥鬼帝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額頭上青筋亂跳。

身為一個自大又狂妄的男人,居然在最不容質疑的地方被自己心愛的女人質疑了。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玉衣薄如蟬翼,照顧不了你!”

“那,陛下快樂嗎?”她抬起頭,望進他的眼底。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半晌,低低地笑了起來。

笑罷,貼到她的耳畔,沙啞低磁的聲音直直落向她的心底:“終究是不如親密無間。卻也不賴。”

她的耳朵泛起了好看的紅色。

他笑著,捏了捏她的鼻骨。

看著她忘情的模樣,足夠讓他忘乎所以。重生歸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徹徹底底地把自己的身心全部交托給他。

一切都很完美,一點點薄如蟬翼的遺憾,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自從穿上了玉衣,他的左手便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

有他鎮著,她手背上的殺咒絲毫也沒有發作的跡象,老老實實地蟄伏了起來。

“摘星台還需半月才能徹底完工,這段日子左右無事,可以四處走走。”他若無其事地望向她,“王後是否想要去會一會故人?”

聲調平緩無波,仿佛沒有半點吃醋的意思。

隻是在說‘故人’二字時,他的眼睛裡分明卻寫著‘死人’。

第三隻傀儡,黑。

梅雪衣裝模作樣地垂下眼眸,低低回道:“不必了。”

“嗯?”衛今朝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打量著她。

梅雪衣道:“黑是凡國的太子,與我們一樣遭遇了南帝軒轅仁的謀害。如今軒轅仁已被陛下滅殺,他的走狗龍臨府主亦已身死,黑必定可以安度一生,就算未能成就人皇之身,亦能成為一代聖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