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謝臨雲再腹誹幾句, 頂上的瓦片就被掀開了。
月光從房頂照下來,打在地上, 慘白一片。
謝臨雲坐在房梁上,收斂了氣息沒有動。之前說話的人果然也沒發現她, 掀開了瓦片便攬著阿九躍到了地上。
注意到他掀開的地方不算大,但整個過程並未發出任何可能驚動院外侍女的聲響, 謝臨雲不免好奇起了他的身份。
她隱在暗處,是個視野極佳的位置, 一低頭就能看清那人的身形。
是個很清瘦的男人, 寬袍廣袖隨下落的動作晃動飛舞,勾勒出的身材線條十分漂亮。
阿九在他懷裡,比跟在她身旁時更乖巧,被放下後,還一本正經地道了謝,又問:“明晚你還來嗎?”
那人笑了一聲, 卻是答非所問:“怎麼?你現在想跟我學功夫了?”
阿九唔了一聲, 似在認真思考, 末了點頭道:“你很厲害。”
男人語氣一挑:“是嗎?比之前救你的那位謝湖主還厲害?”
這個問題對其實根本沒真正見識過謝臨雲出手的阿九來說, 未免有點難以回答。
好在對方也沒有非要他回答, 笑著把他拎到床上塞進被子裡, 道:“行了, 不早了, 你先休息。”
阿九立刻乖乖躺好, 好像還閉上了眼。
謝臨雲在上麵瞧著, 心中更加好奇。她本想直接下去問,但聽到那句不早了,又覺得沒必要當著需要早睡的小孩子麵問。
最終她忍到了這個男人關好門從原路離開,在他試圖從外麵重新蓋上瓦片之前跟著鑽了出去,攔住了他的去路。
對方見到她,先是一愣,目光落到她身後的槍上後,又旋即恍然:“原來謝湖主已經回來了。”
月光下,兩人踏在屋脊上,相距一尺不到迎麵而立,謝臨雲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看清的這一瞬間,她下意識怔了一怔。
怎麼說呢,雖然剛才在屋子裡觀察他身形動作的時候就多少可以判斷出此人武功不錯的同時,氣度肯定也十分不凡,但這也太不凡了一點?!
謝臨雲不是沒見過長得好看的人,但好看到這種程度,恐怕也隻有她師父厲若海可以與之一比了。
厲若海是那種偏英俊的好看,像冬雪裡巍然不倒的青鬆,眼前的這人卻是截然相反。
他則是那種雌雄莫辯的好看,加上一身的紅衣,儼然一朵穠麗的人間富貴花。
南海境內還有這等人物嗎?謝臨雲心存疑惑,乾脆開門見山道:“你是?”
男人抿了抿唇,道:“我是來拜祭故人的。”
謝臨雲遲疑了一下:“你是老葉城主的朋友?”
他沉吟片刻才道:“也談不上朋友,隻是當初剛來南海時,曾與他有過幾麵之緣。”
“可據我所知,南海之中,並沒有你這樣能出入白雲城主府如入無人之境的高手。”謝臨雲說。
“那是因為除了葉兄,根本沒有其他人知道我在南海。”他解釋得很快,“他當年答應不將此事外傳,連他兒子都沒告訴。”
謝臨雲:“……所以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是誰?”
他又笑了,笑畢才慢悠悠道:“我不在江湖上走動快十年了,謝湖主不一定聽說過。”
謝臨雲撇嘴:“這可不一定。”
她初入洞庭時,可是抓著百曉生給自己講了好幾日的武林往事,像眼前這個男人這種級彆的高手,絕對比曾經當上天下第二的上官金虹厲害,百曉生絕對提起過。
“你彆是編了個謊話騙我,所以才不肯說自己叫什麼。”謝臨雲見他還是不答,又加了一句。
“若我真騙了你呢?”這人竟順著她的假設說了下去,“你待如何?”
“當然是綁你去見此間主人。”她毫不猶豫,“像你這樣大半夜摸進彆人家裡,可不得給主人家一個交待?”
說這話時,她是神情認真,語氣也認真,半點玩笑的意思都不存。
因為她的的確確就是這麼打算的。
男人聞言,盯著她看了半晌,發現她似乎沒有在開玩笑,這才斂了表情道:“我叫王憐花。”
“千麵公子王憐花?!”謝臨雲驚了。
“看來謝湖主還真聽說過。”他頓了頓,“那謝湖主想必也知道,十年之前,我便與友人一家一道出了海。”
王憐花這麼說,是想暗示她,之前他真的沒有對她胡說八道,他的確是老葉城主的故人,也的確是來拜祭故人的。
可惜謝臨雲聽到耳裡,想到的卻是當初百曉生講起王憐花其人時說的話。
百曉生當時是這麼說的:“雖然沈浪大俠和憐花公子是摯友不假,但我真的不太明白他出海歸隱還帶上了憐花公子,要知道憐花公子當年也是鐘情於他妻子朱七七的啊,把這麼一個驚才豔絕的情敵帶上一起去隱居,沈浪大俠的境界,真是我等凡人無法體會的。”
事實上要不是百曉生這段話,謝臨雲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反應過來。
沒辦法,八卦是人的天性,這種疑似三角戀的關係,更是古往今來人們都喜歡談論的。
總而言之,因為百曉生的吐槽,謝臨雲對王憐花這個“隔壁老王”的印象不可謂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