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疾手快地點住了阿九包括睡穴在內的幾處穴道,而後道:“先送他回房休息。”
謝臨雲看他打算抱阿九起來,忙攔住他:“我來。”
葉孤城:“?”至於這麼不放心我嗎?
“他一身塵土,衣服臟得很。”謝臨雲解釋,“葉城主素來愛淨,還是我來罷。”
她這麼說,葉孤城還真無法反駁,畢竟他的確有那麼一點潔癖。
不過沒等他說此時不必講究這些,謝臨雲便已一把抱起了阿九。
她倒是真不在乎這個,任憑阿九身上的泥水弄臟自己的前襟也沒有皺一下眉頭。
把人抱回房間,又脫掉臟了的外衣塞進被子裡後,謝臨雲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沈家的姑娘沒有跟來,阿九被點了穴道睡著,侍衛們都在外麵,正是說話的好時機。
葉孤城道:“他方才的反應,比起摔疼,更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很可怕的事所以在害怕。”
謝臨雲睜大眼,立刻會意:“你是說,他想起了在家被虐待的經曆。”
“應該是這樣。”葉孤城點頭,“我點穴的時候檢查了一下,他身上沒有傷,花園又是鬆軟的泥地,若光是摔了一下,不至於這般驚懼。”
而能讓他這樣驚懼的,除了他們今日剛得知的身世和家中經曆,怕也沒有其他了。
謝臨雲回憶了一下自己在那艘貨船上第一次見到阿九時的場麵,覺得頗有幾分道理。
那時他被人販子追著跑,其實境況相當凶險,但他也並沒有露出驚恐的神情來,反而十分鎮定地將人引到她麵前,成功地得到了她的庇護。
被人販子追都尚且能如此,那今天被沈家的姑娘說幾句推一把,就更不至於這般恐懼了。
應該就是像葉孤城說的那樣,創傷後遺症發作。
謝臨雲想到這裡,不由得對這孩子更加心疼。
“不行。”她說,“若真是因為這場衝突讓他回憶起了在家時的經曆,那我決不能讓他再這麼跟著王憐花了。”
說到底,王憐花和沈浪夫婦還是至交,阿九若是跟著他,之後勢必還要跟沈家的女兒打交道。
衝突事小,可以解釋,可以道歉,但創傷後遺症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解決的。
“再過幾日,我便帶他回洞庭去。”她迅速有了決斷。
“好。”葉孤城親眼見到阿九在地上抽搐時的模樣,對她的選擇並不意外。
“南王那邊——”謝臨雲決斷完,語氣又遲疑起來,“也不知他會不會將阿九的下落告知太平王府。”
“不然我再寫一封信。”
“不,不用寫了。”她抬起頭,直迎他的目光,“兩刻鐘前,你才跟我說過,有些事用說的解決不了,那不如直接動手,這事也一樣。”
謝臨雲堅決道:“與其讓你反過來欠南王府一個人情,還不如隨他去,倘若他要告訴太平王,那就叫太平王來洞庭尋我說話,我倒要看看,他這個當爹的能有什麼底氣要兒子回去。”
葉孤城聽罷,沉默了片刻,道:“湖主與他萍水相逢,尚且能為他做到這個地步,實在令人欽佩。”
謝臨雲想了想,說:“我從前隻是個棄嬰,若非遇上我師父,決計活不成如今這個模樣,可他撿到我的時候,與我也不過是萍水相逢非親非故罷了。”
這麼說著,屋外傳來了新的動靜。
謝臨雲定神一聽,發現是王憐花回來了,正被沈家的姑娘引著往這邊走。
她朝葉孤城使了個眼色,與他一起出去。
王憐花已然問清原委,也是一臉震驚,看他倆出來,忙迎上來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謝臨雲:“阿九受了驚嚇,現下在休息。”
王憐花想了想,道:“我那侄女雖性格有些驕縱——”
“小孩子不懂事,本也可以理解,你不必這麼著急解釋。”謝臨雲停頓了一下,“不過很顯然她並不喜歡阿九,就算是看在這一點上,我也不能放心把阿九交給你學武功。”
王憐花是個聰明人,自是立刻聽懂了這句話。
他說他可以讓他侄女來道歉,也會和沈浪夫婦一起好好約束教育這丫頭。
但謝臨雲仍然堅持:“人與人之間總有個親疏遠近之分,何況阿九今日受了這樣的驚嚇,你若真覺得他是個根骨奇絕的好苗子,那讓我帶他回洞庭教他槍法,豈不是更好?”
這話裡話外,隻有一個意思——你比我弱多了,所以你走開,彆跟我爭!
王憐花:“……”他還真反駁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