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雲從前並不是一個多謹慎的人, 這會兒能想到這麼多, 還是多虧了她當洞庭湖主的那些日子。
尤其是最後那半年, 她為了好好安排洞庭眾人的生活,反複籌謀了不少事。
她知道自己和無名霍天青沒法比, 但和他們接觸得多了,她多少也耳濡目染學到了些處事之法。
隻是相比這兩個向來力求滴水不漏的家夥,她的道行還很淺,做事也相對直接了一些。
比如此刻,她直覺靳冰雲有問題, 想著探一探她的底, 第一反應是先試出她的武功師從何派。
沒辦法, 她急著帶風行烈一起回邪異門見厲若海, 如果靳冰雲真的有問題,那就不能帶, 可風行烈這個傻蛋顯然已經一顆心全在靳冰雲身上了。
僅猶豫了一瞬不到, 謝臨雲心中便有了決斷。
下一瞬, 她毫不猶豫地握住了自己的紅槍, 向靳冰雲打了過去。
這一槍用了她五成功力, 又恰好卡在靳冰雲神思不屬的時刻, 讓靳冰雲根本無暇思考她忽然動手的原因。
“阿雲你乾什麼!”風行烈看她動手,被嚇得不輕, “冰雲是我的朋友!”
謝臨雲卻一把揮開了這個搞不清狀況的師兄,在槍尖抵住靳冰雲慌亂之中抬起的劍鞘後,才堪堪收手。
“慈航劍典。”謝臨雲語氣篤定, “原來靳姑娘出身慈航靜齋。”
靳冰雲也沒想到,眼前這個身形嬌小的姑娘,居然僅憑一個動作就認出了自己使的功夫。
過去這大半年,她日日與風行烈在一道,期間也出過幾次手,完全沒有被風行烈認出過。
她覺得很正常。
慈航靜齋的弟子已經很久不曾在江湖上走動了,風行烈年紀這麼輕,認不出才是對的。
可現在比風行烈年紀更小的謝臨雲居然看出來了?
靳冰雲心中大震,竟也忘了否認。
風行烈比她更震驚:“什麼?慈航劍典?阿雲你是不是看錯了?”
謝臨雲:“這天底下數得上名號的劍法,我全都認識。”
風行烈一窒,他終於想起來,自己的師妹常帶的地方除了邪異門,還有怒蛟幫內浪翻雲的住處。
憑浪翻雲的見識,那些年來將江湖上著名的劍法招式演給她瞧一瞧,怕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靳姑娘既是慈航靜齋的弟子,那便不方便跟你我回邪異門去了。”謝臨雲道。
“可是冰雲她——”風行烈還想爭取一下,他著實不想和這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心上人分開。
然而他的話隻來得及說一半,握著劍的靳冰雲就先打斷了他:“謝姑娘說的是。”
風行烈:“冰雲!”
“風公子。”她側首朝他看過去,一雙美目似怨非怨,儘是癡纏,看得人幾近心碎,“我的身份,的確不方便。”
“那你……那你接下來……”被靳冰雲這麼看著,風行烈居然話都說不齊整了,“之後我還能再……再見你嗎?”
靳冰雲含笑著答道:“倘若有緣,自會再見。”
說完這一句,她又優雅地朝對麵兩人欠了欠身,意作道彆。
謝臨雲沒想到她居然這麼簡單就答應了自己的要求,也是一愣。
說實話,她對慈航靜齋的人一貫沒什麼好感,全天下都說她們仁義道德,但真正論起對天下的貢獻,對黎民百姓的幫扶,她們甚至還不如一些黑道上的門派。
“她以前一直沒告訴過你她來自慈航靜齋?”靳冰雲轉身離去後,謝臨雲忍不住這麼問自己的師兄。
“是我沒有問過。”風行烈的第一反應是為心上人開脫,“我若是問了,她肯定會告訴我的。”
謝臨雲:“……”
“你們究竟是怎麼認識的?”她無法不在意。
“當初我被十三夜騎追擊,好不容易逃脫後,恰在江畔碰上了她。”
這小子說起與靳冰雲相遇的往事,語氣裡尚且帶著一絲甜蜜。
可謝臨雲聽完整個始末,卻覺得這不是一場巧合就能解釋的。
她判斷這個,靠的是直覺,然而直覺隻能用來說服自己,無法拿出來去說服風行烈。
“先回邪異門見師父。”她說。
“……噢。”風行烈總算沒有彆的意見了。
兩人從洞庭附近出發,沿水路回邪異門,一刻都沒有再耽誤,恨不能把睡覺的時間一同用上。
期間風行烈不管白天黑夜總是忍不住走神,還走著走著就傻笑起來,那模樣叫謝臨雲十分無語。
“你就這麼喜歡那個靳姑娘?”她問。
“你彆亂說,我與她隻是朋友。”
“得了吧,你誆誰呢?”謝臨雲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你就差沒直接在臉上寫你喜歡她四個大字了。”
風行烈說不過她,隻能強行結束這個話題,問她過去一年究竟去了哪裡,搞得他和邪異門上下全都憂心不已。
“我當時去參加上官伯父的葬禮。”謝臨雲道,“但路上出了點意外。”
“什麼意外?”風行烈追問。
“有點像破碎虛空吧。”她試圖把穿越解釋得能讓這個傻瓜聽懂,“但是和一般的破碎虛空是反過來的。”
風行烈:“???”
什麼意思?不懂。
謝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