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的身邊沒有一個熟悉的人,甫一落地便受了蕭國皇室的控製,他們要她心甘情願為他們做事,勢必要軟磨硬泡,恩威並施。
他可知她受了多大的精神壓力?
後來知曉自己有了身孕,她有多驚喜,就有多無助、彷徨。
她也擔心自己會保護不了自己和孩子,白白讓他們的骨肉在這人世間受苦受累,那是宋國皇室血脈,是宋寒時的嫡長子,他可知她憂心到夜不能寐的那段時期有多疲累?
即便再如何艱難,她也撐了過去,她將他們的孩子養育成如今乖巧懂事的模樣,既給了他一個健康明朗的宋回,也給了他一個聰穎正直的太子。
這些事情,都是她一個人承擔的。
這便是她想他的方式。
——而他是如何想她的?他找了一個與她容貌相似的小姑娘,養在後宮,封為貴妃。
夏倚照的臉色已然十分難看,嘴唇泛著淡淡的青色,舟車勞頓讓她不曾休息好,此時又要消化這麼強烈的怒火與刺痛,她甚至都能想象出自己的那張臉不會太好看。
“宋寒時,你的思念,便是這般淺薄?”
聽著她近乎哀切的質問,還有她眸中閃動的怒火,宋寒時便知曉她如今又在氣頭上。
他隻隨便一句,便能挑起她的萬丈怒火。
男人隻能轉移了話題,“……阿照,若你生氣春兒打翻你的鳳冠,朕可差人重新為你打造一頂。”
他細細瞧著她的神色,音色低啞,帶著一絲縱容,似乎並不在意她發多大的脾氣,“可好?”
夏倚照閉了閉眼睛,慘白的臉色映照著窗外的月光,肌膚越發白得透明,“宋寒時,你以為我在乎一頂鳳冠?”
她一字一句的話語似乎觸動到了某處,宋寒時毫無猶豫地將她攬入懷中,輕拍她的後背,“朕知道……朕都知道……”
他側過頭,薄唇印在她的烏發上,輕輕蹭了蹭,“朕知道你不在乎那些,你隻在乎朕,對嗎
?”
夏倚照遽然握緊拳頭,指節隱隱突起,強忍住那一陣的輕顫,隨即睜開眼,“那你呢,你在乎我嗎?”
這個問題是她方才一直想問的。
她在乎他,愛他,他呢?
當著眾多將士大臣與百姓的麵,在她歸來這一天——本該是她榮盛至極的一天,狠狠打了她一個巴掌,將她的榮光與驕傲全都踩在了腳下,隻為了一個鬨劇作陪襯。
今日馬車一路進宮,路上人聲鼎沸,討論的卻不是皇後歸國,而是他們的貴妃娘娘如何笨手笨腳,打翻了本應當戴在她頭上的鳳冠。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擺出這麼大的陣仗?
何必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給她這般盛大的侮辱?
她的質問讓男人的神色有片刻的凝滯,隨即無奈地扯了扯嘴角,眼中似乎有點點苦澀,“日思、夜想……”
宋寒時抬起手,屈起手指,纖長指節在她臉頰上緩緩滑落,最後停留在她細膩的下巴上繾綣摩挲,“如何不在意?”
這十年,他的想念和煎熬又何曾少過一分。
夏倚照聽著這低沉又喑啞的話,臉上漠然,心中卻刺痛,“你如何對我日思夜想,找一個與我相似,卻比我年輕、比我嬌俏的女人?”
宋寒時眼眸沉沉地望著她,一時無言。
她跪坐床榻之上,而他側身攬著她的腰,距離近到彼此的呼吸纏繞在一起,“阿照……”
男人的喉結上下滾了滾,仍是不肯放開她,低啞著聲音開口,“朕已經安置好她,彆同朕置氣了,嗯?”
他的指腹帶著薄繭,反複輕觸著她的嘴角,“從此依然隻有你我二人,她不會影響到我們。”
夏倚照深深吸了一口氣,隻等那陣強烈的痛緩過去,才擺出一個近乎冷漠的笑,“皇上是如何安置貴妃的?”
“……朕讓她長居偏殿,日後便不會出現在你麵前,惹你不快。”
夏倚照又笑,“哪個偏殿?南沁殿?”
宋寒時下顎收緊,又是一時無言。
他從來不喜夏倚照這般與他說話,更無法忍受她對自己的冷眼以對,隻想什麼都依了她,“阿照,朕若廢了……”
“皇上!”
一道慌亂的聲音打斷了他未說出口的話,外頭人影陣陣,嘈雜的腳步聲紛至遝來,悉數停在鳳照宮外,慶忠公公慌忙跪在了地上,重重磕頭,“皇上!貴妃娘娘她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