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差彆(1 / 2)

一時之間,所有的視線都落在宋寒時的身上。

宋寒時並未表態,隻是眉眼清淡,看向了衛城。

衛城眸光閃爍片刻,隨即垂下眼眸,“那就交由皇上定奪罷。”

他眼中情緒不定,似乎也有試探博弈的成分在。

作為堅定擁護宋家江山的衛家,即便從前與夏家同仇敵愾,可在同盟麵前,仍是他們要守護的信仰更為重要。

並不是他懷疑夏倚照,隻是十年瓜田李下,她在蕭國待了十年,雖是為了宋國的大業,但到底引起了朝中一些大臣的戒心。

夏家軍本就令天下人忌憚,明麵上都是為了帝王效命,但人人都知夏倚照才是真正的主人。

她是皇後,亦是當年威名赫赫的將軍。

十年前她遠走他國,矛盾並未顯現出來,如今她不但歸來,還直接帶回一個宋寒時的嫡長子,宋國的小太子——

這讓人不得不忌憚。

衛城輕歎一口氣,對著宋寒時微微頷首。

宋寒時未曾言語,思忖片刻,起身走到衛城身邊,“……還剩多少兵力?”

話音落下,春兒即刻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皇上答應了!”

他這般問,那便是同意搭救了。

她笑得明媚春暖,有些激動地抱住了男人的胳膊,“臣妾就知道皇上最好了!皇上宅心仁厚,是這天底下最好的皇帝!肯定不會對那些可憐的流民見死不救的!”

她這話像是在討巧賣乖,實則更像是在諷刺夏倚照什麼。

那頭幾個人氣氛融洽,畫麵刺眼,她握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一言不發就離開了帳中。

宋寒時眸色一暗,正準備喊住她,最後還是沒有開口,隻看著她憤憤離去。

衛城沒有說話,視線從夏倚照的背影上移開,又看向宋寒時,“末將即刻去清點人數。”

*

夜幕降了下來,四周燃起篝火。

營帳外頭將士們已經圍成了一團,沒了白日趕路的辛苦,倒是也多了一絲人氣。

隻有夏倚照沒在火光之內,而是獨自一人去了旁邊的林子裡,坐在先前的那棵大樹上,晃著腿,抬頭望著月亮。

夏清河不知道什麼時候摸到她身邊,問她:“

姐姐,明日就要回城了,為何一個人坐在這裡?”

夏倚照搖了搖頭,“明日回不去。”

“為何?”

“皇上已經答應了貴妃,明日要救治流民,要在這裡耽擱一段時間。”

夏清河聞言蹙起眉頭,“救治流民?那些流民都不知從何處而來,來路不明的人,如何去救?”

夏倚照抿了抿嘴角,唇線繃直,搖頭,“應當是憐惜貴妃心中善良,不忍她失望吧。”

說著,她自嘲地笑了笑,“總歸皇上已經決定,既然他要去,我也沒那個資格改變他的決定,隻要他不動我的夏家軍,一切都好說。”

聞言,夏清河臉色有些複雜,“姐姐,這話你跟我說無所謂,千萬不要讓旁人聽了去,姐姐是皇上的,姐姐的夏家軍也便是皇上的夏家軍。”

夏倚照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夏清河又要再勸她,樹下又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

他垂眸看去,宋寒時不知何時又站在那裡,夏清河的神情頓時有些凝固,似乎每一次他與夏倚照單獨相處,宋寒時總能陰魂不散地出現。

但他也不能說什麼,隻能恭恭敬敬地落了地,向他行禮,“皇上怎會突然到此?”

聞言夏倚照也看了過來,沒有理會他們,將視線扭到另一側去。

宋寒時隻看了夏清河一眼,便收回視線,望著樹上對自己不屑一顧的女人,“朕有事情要與皇後說。”

夏清河猶豫了一下,看了夏倚照一眼,最後也隻能妥協,“那臣便先行告退。”

他一走,宋寒時頃刻間便坐到了夏倚照身邊,與她並排。

樹上有些擠,他捏著她的下巴,將她扭到另一頭的臉蛋麵向自己這邊,聲音含著笑,“生氣了?”

夏倚照皺著眉頭,不耐煩地打開他的手,“沒有,彆來煩我。”

宋寒時看她生氣得不行,隻笑著去抱她,“隻一件事不順心,不鬨脾氣了,嗯?”

他捏捏她的臉,“衛城說得沒錯,如今的兵力處理一些流民不難,隻是順手之勞,並不是偏袒誰。”

“你真的這麼認為?”夏倚照聽他這般說,心中就堵了一團鬱氣,“你若是為了討春兒歡心,那便坦蕩一些,但你若是要用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宋寒時,那你便

是不信任我。”

宋寒時抱著她落了地,聞言放緩了腳步,隻是頃刻間又加快速度,避重就輕一般,“你一個人待在林子裡我不放心,阿照,儘量待在安全的地方。”

夏倚照嗤笑,“我不是你那嬌氣的春兒,誰能讓我不安全?”

男人眼神晦暗,有一瞬間的凝固,一直沒有回答。

*

篝火燃燃。

二人才走近了一些,那頭便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夏倚照遠遠頓住了腳步,望著眼前的一幕——

春兒猶如一個開心果,在那些男人之中穿梭而過,如魚得水,一張小臉被火苗稱得如同紅果一般惹人憐愛。

她不知道說了什麼,樣子嬌嬌俏俏,依稀聽見軟糯的尾音,那些人便露出縱容有憐愛的笑容。

春兒似乎很會收攏人心,天生討人喜歡。

夏倚照卻要一直很努力,一直去付出,才能獲得尊重與敬畏。

她斂下了眉眼,忽而有些不願意上前。

期間不知道有個人誇了一句什麼,春兒立刻紅了臉對他道:“千萬彆這麼說,皇後娘娘人也很好的。”

那位將士的臉色立刻就有些凝滯,隨即反應過來,附和道:“自然是好的。”

也許是喝了些酒,那人膽子壯了起來,硬著頭皮說了一聲:“皇後娘娘是挺好的,威嚴莊重,大公無私,讓人看著不敢靠近,隻覺得心生敬畏。”

他許是讚揚的話,聽在夏倚照的心頭卻越是彆樣的難過。

她原先也可以和他們打成一團,隻是十年過去,再如何親密的人相見也會有一些陌生和疏離。

她還未來得及和他們相處,似乎就已經有人取代了她的位置。

這些年一直都是春兒待在他們身邊,她自然是無法像她那般放開和自然……

他們很快就不再提起夏倚照,反而稱讚春兒如何心地善良,對待流民也是一副菩薩心腸。

隻是人心複雜,縱然不再提起夏倚照,卻也形成了隱秘的對比。

最後還是衛城開口道:“貴妃娘娘有她的善良,皇後娘娘也有她自己的考量,皇上無論做出何種決定,我們這些臣子追隨便可,總之都是為了大宋,不分彼此。”

他這話是在為夏倚照解圍,眾人本就不敢置喙。

夏倚照是皇後,

是功臣,也是十年前威風凜凜、戰功赫赫的夏小將軍,隻是心中不免覺得她有些冷漠。

尤其是在春兒的映襯之下,他們便覺得夏倚照似乎隻是個將軍,作為皇後卻沒有一副女人該有的柔軟心腸,英勇善戰,卻並未母儀天下。

宋寒時自然也聽到了那些話,即便在火光衝天的營帳旁,神情也顯得有些冷漠。

本來柔和的眉眼一寸一寸地結上了寒冰,聲音不帶一絲溫度,低啞道:“彆去理會那些話。”

他終於開口,去看身邊的女人,“阿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