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倚照忽然覺得氣血上湧,差點就吐出一口鮮血來,按著自己的心口後退幾步,“難怪從一開始,你對阿回的態度就那般冷淡……”
“不是你想的那樣。”宋寒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卻一下又閉上嘴,眼神沉痛。
一瞬間所有的話都哽在喉頭,千言萬語,他想說的話有那麼多,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宋寒時就這麼看著她,想要上前一步,夏倚照卻頻頻後退,搖頭看著他,“不要過來,我現在看到你就惡心……”
惡心。
她用這樣的詞來形容他。
宋寒時像是被釘在原地,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而後又緊緊攥起,閉著眼睛。
他也不知道他們為何會走到這一步。
可就算他告訴她一切,她依然會怨恨他。
於他而言好像是一個無解的難題,他隻有一往無前地往下走,從來就沒有選擇的權利。
夏倚照臉色灰敗,眼神空茫,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她哀莫大過心死時,她忽而迅速撿起地上的劍,徑直衝向宋寒時——
她的眼中恨意滔天,目標明確,直衝宋寒時去。
春兒身形晃蕩了幾下,反應過來之後突然尖叫出聲,“皇上小心!”
她的身子先她一步作出反應,下意識擋在宋寒時身前。
宋寒時本要受了那一劍,見春兒衝過來便下意識地攬著她,將她護在自己身後。
尤其春兒懷著身孕,他本能地護著她的肚子,而那劍便直直地沒入了他的心口處——
夏倚照本就是衝著他去的,因為方才春兒突然出現偏移了幾寸,隻沒入了他的肩膀。
鮮血迸發而出,染紅了宋寒時身上的龍袍,濺到了春兒身上,“皇上!”
她尖叫一聲,登時嚇得臉色蒼白,暈在了宋寒時懷中。
宋寒時一隻手抱著她,另一隻胳膊完全使不上勁,鮮血一點一點地噴湧而出。
夏倚照就這麼冷冷地看著麵前的兩個人,扯了扯嘴角,“還真是令人感動。”
她眼神沉冷,又猛地拔出劍,那些鮮血直接噴湧出來。
宋寒時的臉色也近乎透明,疼得悶哼了一聲,緩緩在她麵前半跪下來,“阿照……”
周圍那些侍衛連忙上前一部分,紛紛用劍指著夏倚照,卻被宋寒時厲聲喝退,“我說了都退下,不許拿劍指著她!”
夏倚照居高臨下看著他,眼裡沒有絲毫溫度,仿佛結上了萬年的寒冰再也無法化開,“現在做出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又有什麼必要呢?你剛才都用命護著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說到最後幾乎有些怨恨,“我的阿回被你們軟禁拷問,她肚子裡的孩子卻被你護得嚴嚴實實,她就是無價之寶,我的阿回呢?”
“既然你懷疑,那麼我就告訴你,阿回從此以後不再是你的孩子,跟你再也沒有半點關係!”
宋寒時沒有說話,隻張了張嘴,下一秒便吐出一口鮮血。
他垂著頭,隻看得到夏倚照的腳尖。
“阿照……”他喊著她的名字,眼前一片眩暈。
那些侍衛連忙小心翼翼地將宋寒時扶了起來,也將昏迷的春兒扶到一旁。
隻有宋寒時知道方才那一劍有多痛,並不是因為用劍的人如何不留情麵,而是方才站在麵前用劍的人是夏倚照,不是旁人。
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從前的夏倚照和現在這個夏倚照重疊在一起,心臟處帶來一陣撕裂的疼痛和苦楚。
宋寒時看到自己滿手的鮮血,突然就笑了一聲,而後緊緊閉上了眼睛。
“都走,以後不許再來打擾鳳照宮的人。”
他下了命令,再睜開眼時便隻能看到夏倚照的背影。
她竟是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她方才沒有殺死自己,是不是很失望?
夏倚照背對他而立,直到他離開,都不曾轉身看過他一眼。
幾乎是在走出宮殿的那一瞬間,宋寒時便眼前一黑,再也撐不住暈倒在鳳照宮前。
看著緊閉的宮門,夏倚照這才轉過身來,下定了決心。
手中的紅燭仍然燙手,幽幽映襯著她的雙眸。
她深吸一口氣,走到偏殿,那裡是早就準備好的柴薪與布帛。
點點火舌沾上她的裙擺,隨即便獵獵燃燒起來,眼前一片紅色,紅得耀眼,仿佛回到了他們剛成親時那會兒,周遭都是灼目的紅。
夏倚照閉上眼睛,眼角微微濕潤,卻始終不曾落淚。
一把火,焚儘這一切。
直到傍晚,宋寒時才睜開眼睛。
夏倚照那一刀讓他高熱不止,到現在才好一些。
待他醒來時,還未來得及開口說一句話,便聽到外麵傳來焦急的通報聲,“不好了,鳳照宮走水了!”
宋寒時臉色蒼白,頃刻間便掀開被子下了地,步履蹣跚地衝了出去。
等他趕到鳳照宮門口時,才看見這裡早已經是一片火光衝天。
從東頭燃到西頭,連綿不絕的火海,映紅了整片天空。
風聲吹過,帶著滾燙的溫度,他的心臟被燒空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