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回登基,夏倚照卻並不願意做什麼太後,她如今什麼都有,這樣便很好,實權在握,卻又不必被困於某個位置之上。
夏清河了解她的脾性,倒也符合她的行事做派,無拘無束才是她想要的。
他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夏倚照,夏倚照也打量了他幾分,便屏退了所有的宮人,對宋回緩聲道:“你先跟著夫子下去,晚上再來考你的功課。”
宋回聞言點了點頭,離開之前看了夏清河一眼,什麼都沒說,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恭送皇上。”
夏清河見宮中隻剩下兩人,眉眼像是放鬆了許多,上前一步,“姐姐!”
他無比依戀地喊她,“很久沒見了。”
夏倚照的眉頭蹙了起來,有些怪異地看著他,“不過數月未見而已,算不得很久。”
他們兩個先前好幾年不見麵的時候都有,雖說是小時候的玩伴,有發小的情誼在,但還說這些黏糊的話是有些過了。
“你有什麼事情?”她直接問他。
夏清河的笑意一下就有些收斂,但還是掛著和煦的笑容看著夏倚照,“姐姐,我是怕你難過,才想著過來陪著你的,看來姐姐好像不需要安慰……”
“我有什麼需要安慰的?”她有些好笑地看著他。
夏清河打量著她的神情,有些猶疑,但還是道:“他死了……姐姐難道一點都不覺得難過嗎?”
他小心翼翼地問完,便觀察著夏倚照的神情。
他先前去了南沁殿,可是看到春兒已經哭得不能自已,暈了好幾回,差一點連肚子裡的孩子都沒保住。
夏倚照興許也很難過,他便想在她身邊陪陪她。
夏倚照聞言眉宇動了一下,倒是正眼看他了。
夏清河立刻就注視著她的神情,像是想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什麼來,“姐姐,如果難過,我隨時在。”
夏倚照隻是淡淡地望向他,“若你是來跟我閒聊的,那便可以走了。”
夏清河一愣,隨即笑嘻嘻地上前,“彆呀。”
他想跟她打哈哈過去,“姐姐看上去並沒有傷心的樣子,那我就放心了。”
他歎了口氣,“還以為姐姐也會像春兒一樣以淚洗麵呢……”
夏清河狀私感慨狀似悲傷,說了幾句春兒如今的現狀,“若不是因為我堅決站在姐姐這一邊,也會讚歎兩句她對皇上真是情深意重……”
夏倚照眯著眼睛望向他,眉目間已經有些不耐,“你到底想說什麼?”
夏清河一下子就啞口無言,仿佛一腔本領無處施展,無奈地望著麵前的女人。
她貫會打直球,從小時候開始就便是這樣,無論旁人說得如何口乾舌燥,又或者是旁敲側擊口若懸河地在她跟前,最後也隻能得一句“你到底想乾什麼?”
是啊,他到底想乾什麼?
他也不知道,他不過是想看看她是否傷心,是否垂淚。
他還從未見過夏倚照脆弱難以自拔的模樣,一想到方才在殿中安撫春兒時,她梨花帶雨的嬌弱,他便免不了想要套在夏倚照身上。
若是她也能夠像春兒那般對他敞開心扉,訴說自己的心事,那該都好?
想著,他的眼神有些渙散,沒有看見夏倚照眉頭蹙得更緊,“夏清河,你到底要說什麼?”
她提高了音量,語氣中的不耐已經很明顯,“若是沒什麼事……”
“姐姐。”夏清河這才回過神來,淡淡地打斷她,“我真的隻是過來看看你,有些擔心你,放心不下。”
他無奈地吐出一口氣,沒了方才嬉皮笑臉的模樣,眸色沉沉的樣子有幾分認真。
他本就長得清秀,一認真起來倒有幾分端莊君子的意味,視線認認真真地描摹著夏倚照的眉眼。
“姐姐被廢之後,我四處奔走隻為給姐姐求一個公道,姐姐當真對我薄情,眼裡也隻有……”
說著,夏清河苦笑一聲,搖搖頭,“還是不說了,省得勾起了姐姐的傷心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能不能彆拐彎抹角?”夏倚照一個頭兩個大,頭疼不已,“你們是不是都不會好好說話?”
夏清河愣了一下,“還有誰惹姐姐生氣了嗎?”
他為何覺得,夏倚照像是在遷怒誰?
望著他小心試探的雙眸,夏倚照煩悶地搖頭,背過身去,“沒什麼,今日有些累,清河,你若有什麼話想說,改日吧。”
思緒輾轉,地牢昏暗。
長長的鎖鏈延至水中,偶爾撞上鐵杆,發出沉悶的聲音。
宋寒時雙眸緊閉,聽著耳旁嘈雜的聲音,又望向手腳上的束縛,說不清是苦澀還是自嘲。
他曾經想過將夏倚照關起來,也這麼做了,卻不曾想被束縛的人成了自己。
被關在一隅不見天日的那個人,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