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呼喊道:“思纖”去看看外頭是什麼情況?”
她有些激動,但這激動是好是壞,自己又分不清楚。
她的宮中已經許久沒有人過來,冷清得有些嚇人。
此刻忽而聽見旁的聲音,下意識便攥緊了自己的衣擺,急急往外去。
她與思纖兩人一同迎了出去,才走了幾步便看到衛城帶著幾個宮人走了進來,手裡卻還端著一個什麼。
春兒看清楚那上麵的東西之後,一下子就頓住腳步,瞪大了雙眸,臉色煞白。
她下意識地後退,嘴裡驚恐地喃喃著,一邊搖頭,“你、你要做什麼……”
風吹過來,有些涼意。
夏倚照看著宋回在專心致誌地讀著書卷,便起身走到窗前將窗戶關上。
室內頓時暖和了不少。
宋回仰起頭,看到夏倚照關好窗戶朝自己走來,笑了一下,“謝謝娘親。”
夏倚照手中執著書卷,在他頭上敲了一下,“認真,不許分心。”
她知曉他方才有些分神,宋回不好意思地聳聳腦袋,隨即便認真起來。
他雖懂事,但也有大多數孩童的頑劣性,那便是耐心不足,難以長久地集中注意力。
從前教導他時雖是嚴厲為主,但到底舍不得嗟磨,因此都保留了他一些孩童的天性。
隻是如今做了帝王,自然隻能摒棄稚氣,從現在開始便要做一個合格的君王了。
自古以來,權利的頂點總是引人向往,甚至不惜伏屍流血,也要坐上那個位置。
可有的人卻是生而就被禁錮於權利之上,被責任壓得喘不過氣來。
夏倚照既不願意溺愛他,也不願意拔苗助長,隻能順其自然,且看他自己的造化。
宋回認真起來,旁人是影響不到他的。
夏倚照在宮中走了幾步,感受到近幾日的確寒涼不少,便交代宮人去拿一些厚點的衣物。
末了,又將人喊了回來,自己親自去。
回頭時身後忽然掉出一個小玩意,她站住,望見一團雪白的顏色。
夏倚照視線忽而凝固住,霎那間許多畫麵出現在眼前。
——那是宋寒時曾給她的貂衣。
他用了所有的貂,給她換了全身的禦寒行當,就連腳丫子都沒放過,隻怕她冷。
隻是她當時與他賭氣,更是氣第三人的存在,便忽略了這些細小的關心。
她不是那般冷硬的人,也會被細節打動,但那都必須在底線之前。
倘若他們之間還有第三人,那麼再多溫情又有什麼用呢?
徒增心梗罷了。
回到鳳照宮,夏倚照難得沒有練功。
春風瑟瑟,雖沒有冬日的刺骨,卻也是不一樣的冷意。
料峭寒意滲進骨頭裡,人都要冷卻幾分。
她鬼使神差地翻出那張虎皮來,上麵還有一點淡淡的血腥味,因當時在野外,並未處理得很乾淨,但好歹能用。
當時這張虎皮還是被宋寒時送了過來,他對她是有失望的,隻是最後還是妥協。
夏倚照想也沒想就扔在一旁,氣他不知分寸,不顧安危,更氣他敷衍她真正的需求,卻用另外的手段來彌補。
她根本就不想彌補,她隻想解決問題。
後來……他也磨光了她的情意。
她最後想明白,興許宋寒時不是不愛她了,隻是他的愛摻了許多雜質,甚至需要擠下另外一個人。
夏倚照輕歎口氣,搖搖頭。
白日視線昏暗,夜晚卻光如白晝。
暗室沒有水牢折磨,卻越發嗟磨人的心智。
為了保險起見,夏倚照將宋寒時轉了兩處地方,最後拘在暗室,看守的人也都是她的暗衛。
她已經好一段時間不曾來過,竟然聞到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
這種地方有淡淡腥味很是正常,卻不該這般濃烈。
她緩緩走近,往常宋寒時聽聞動靜,第一反應便是要來看她的。
隻是這一回,他似乎並沒什麼反應。
待到她在他跟前停在,遮擋住麵前的光,他才察覺到什麼,抬起頭來——
月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了進來,看清楚麵前的場景之後,夏倚照倒吸一口冷氣。
宋寒時渾身是血,身上布滿了鞭痕,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靠著牆壁望向她。
他身上的衣物已經被血汙染得看不清原來的模樣,抬起頭望向夏倚照時,眼中似有窘迫閃過,但很快斂去。
宋寒時甚至對她溫柔地笑了笑,“嚇到你了?”
他的聲音也沙啞無比,像是鈍了的鐵鏈在粗糙的泥地上麵用力搓磨,發出沉頓嘶啞的聲音,讓人心中發毛。
夏倚照不知道他為何會這般傷痕累累,上意識上前一步,“你……怎會如此?”
她的反應倒是出乎宋寒時的意料,反應過來之後,男人眼尾帶著薄紅,“我以為,是阿照故意懲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