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為小(1 / 2)

夏倚照其實一直都不想讓自己和宋寒時之間的恩怨影響到宋回, 就算是在剛知道春兒的存在、情緒最激動的時候,也萬般壓抑自己的怒火,不想讓這件事情影響自己的理智。

她想, 父母之間的恩怨和孩子終究是分開的,就算宋寒時不能做一個好丈夫,可她也不能剝奪他做一個父親的權利。

但他在那段時間的表現實在是過於差勁, 就算是她想讓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走向正常, 可宋寒時的那些所作所為也硬生生地斬斷了宋回對他的憧憬。

那些年她不遺餘力地在宋回麵前描繪出一個英雄一般的父親形象, 而她將宋寒時描繪得有多好,當現實擺在眼前時,宋回的反彈就有多劇烈。

也許是一直以來的想象跟見到宋寒時之後那對比太過於強烈,所以才會讓宋回對宋寒時那般失望, 那般難以接受。

她也不曾想過, 宋寒時對待自己的兒子竟然是那副鬼樣子。

想到這裡, 她歎了口氣。

她自己是在父母恩愛的環境下長大,知道父親和母親在成長過程中都不可或缺,所以也想給宋回營造出一個這樣的環境。

但她和宋寒時相隔兩地, 勢必會大打折扣, 於是她想從其他方麵來彌補。

卻不曾想給了宋回希望,卻又給了他重重一擊。

那段時間她最痛苦的事情, 除去宋寒時因為春兒的事情對她的背叛之外,還有他為人父的不負責任,讓她儘心教導的宋回受到那樣大的打擊。

這些情緒全部交織在一起, 她現在才難以原諒他。

蕭嶼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糾結, 臉色稍微緩和下來,“是寫了什麼我不能看的東西嗎?”

夏倚照搖了搖頭。

罷了,其實也沒什麼不能看的。

她將手中的信給他, 揉了揉眉心,“我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蕭嶼沒有回她的話,而是靜下心來,一目十行地將宋回的信看完。

看完之後,他的眉頭也緊鎖著。

其實第一反應自然是欣喜的,知道宋回對他的接納程度遠遠超過他的親生父親,感歎那十年並未白費。

隻是他還是從宋回的字裡行間看出些許的受傷來。

如若不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世界上哪會有一個孩子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父母?

即便他因此得到了宋回在這方麵全部的敬重與愛戴,但他也同樣在乎他,不願意看到他因為這中事情難過傷心。

他越是說出這樣的話,就越是表明他對宋寒時這個父親很失望,同時也很受傷。

蕭嶼將手中的書信折好放在一旁,拍了拍夏倚照的肩膀,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他從來不曾談過感情,更加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中親子關係。

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他一直將我當做兄長看待,會不會亂了輩分?”

夏倚照聽他忽然轉移了話題,看了他一眼,“他稱你為兄長,那你是不是該稱我一聲……?”

說到這裡,男人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像是含著一點淡淡的冰霜。

夏倚照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心裡麵有些發笑,麵上卻沒有顯出來。

宋回叫了蕭嶼許多年的兄長,夏倚照剛剛才想到這一點上,那宋回跟蕭嶼豈不就是成了平輩?

那她不就成了蕭嶼的長輩?

蕭嶼顯然也是想到這一點,臉色比先前更沉了,“不管你現在腦子裡麵想的什麼,都給我停止。”

他很少用這中命令式的語氣跟夏倚照說話,夏倚照絲毫不覺得不適,反而低著頭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用手擋著自己的眉眼,雙臂撐在石桌上,讓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顫抖的雙肩還是出賣了她現在的情緒。

如果是在平時,她是不太喜歡彆人用這中強硬的語氣和她說話的——但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好笑。

蕭嶼還從未見過她笑得這般花枝亂顫的模樣,先前的陰沉淡淡散去,眼中染上一絲無奈。

“就這麼好笑?”

夏倚照笑得吸了吸鼻子,臉蛋紅了起來,“不……不好笑……”

她嘴裡麵說著不好笑,但眼睛卻笑得彎了起來,眯成一條縫,甚至都看不到眼珠,眉眼彎彎。

蕭嶼似乎很少見過她笑得這般肆意的模樣,心裡麵最後那點戾氣也全都散去。

罷了,能讓她這麼開心,他被占點便宜又何妨?

等到夏倚照終於停了下來,先前的那些鬱悶也消散得差不多。

她深吸一口氣,情緒慢慢平靜,看著麵前的男人,後知後覺自己剛才好像在他麵前展現了從前從來都沒有過的放鬆一麵。

心裡麵忽然就空了一拍,忙站起身,“皇上若是沒有彆的事情的話……”

她還沒有說完,蕭嶼就已經打斷了她,“還沒說幾句話,又要趕我走嗎?”

說著他的眼角緩緩地垂下,就這麼看著她。

夏倚照忽然就呼吸凝滯,覺得要了命了。

蕭嶼從前對著她時,兩人對彼此的態度都差不多,直來直去比較冷硬。

可如今他次次看著她,都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讓夏倚照想說的很多話都說不出口,在嘴邊打了個轉之後全部都咽了回去。

她有一些無奈,又有些挫敗,“皇上還想說什麼?”

“就算是沒事,與你說說話也不行?”

“當然可以,隻是……”夏倚照猶豫道:“臣與皇上之間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說的……”

“私下相處時沒必要這般拘謹,以你我相稱就好。”

夏倚照頓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是。”

蕭嶼看向她,眼裡麵漸漸湧上了笑意,“你從前和我在一處時,也沒有這般拘謹,怎麼這段時間反而還不自在起來?”

夏倚照也說不明白自己怎麼了。

蕭嶼的地位誠然要比她高,可她與他相處時也不會妄自菲薄,將自己放到如何如何卑微的位置,對他也隻是敬重而已。

可這段時間看著他,她便覺得渾身僵硬,說不清楚的怪異。

哪怕隻是直視他的眼睛,都讓她有一陣不適應。

說著她便又垂下頭去,“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她放在石桌上的手細膩柔滑,蕭嶼忽然就鬼使神差地附了上去。

手背上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夏倚照像是被什麼燙了一下一樣,連忙將手收回,“皇上,你……”

“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不要再叫我皇上。”

夏倚照抿了一下嘴角,“蕭嶼。”

她正兒八經地喚出他的名字,空氣有一瞬間的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嶼像是沒有反應過來,就這麼定定地看著麵前的女人,忽而垂下頭,卻低低地笑了一聲,“怎麼同樣的名字,你念出來就格外好聽?”

他的語氣是調笑的,樣子卻無比鄭重。

夏倚照能夠感覺到臉上有什麼東西又燒了起來,連忙抽出手起身,“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便轉身離開。

這一次,蕭嶼倒是沒有叫住她,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眼神越反而柔和。

一陣風吹來,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如今的樣子有多麼柔情蜜意。

……

……還有比這更痛的時候嗎?

牆外。

宋寒時按著自己的心口,靠在牆壁上,仰頭望著萬裡無雲的天空。

在這蒼穹之下,他頭一次感覺自己是如何的茫茫弱小。

他甚至都沒有資格衝進去阻攔他們之間那些讓他無法正麵的情愫。

他和夏倚照之前結束已經有一年,她就算是要琵琶彆抱,他也沒資格說什麼。

可他就是不甘心。

怎麼能夠甘心?

夏倚照言出必行,說過會給他向宋回帶話,就不會食言。

近日宋回回信,他便找到了借口,以為能到夏倚照的院子與她說上幾句話。

這段時間他都一直壓抑自己,不敢到她跟前來,惹她厭煩。

可一過來,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心臟的地方邊揪著疼,無論經曆多少次還是沒辦法適應,還是沒有辦法看著她對旁人這邊展露笑顏,甚至是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