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 111 章(1 / 2)

師弟 歸山玉 19728 字 4個月前

在夜空中出現第一顆熒惑之星前,東野狩正在天璿院跟曲竹月等幾位院長看弟子們夜考。

今年的點星會已經進行到比試的第二輪,夜考地點在天璿院,被法陣圈起來的叢林深山中,七院弟子們正想辦法通過重重關卡。

這又是一批前途無量的孩子們。

都蘭瑉靠著虛化物騙過其他六院的人,在一圈火堆中繞去最前方,搶了搖光院弟子辛辛苦苦烤了許久的紅薯,這弟子望著忽然空了的雙手懵逼時,瞬影到樹上的都蘭瑉還朝他做了個鬼臉。

反應過來的少年郎們咬牙切齒地叫著都蘭瑉的名字,紛紛朝他殺去誓要奪回最後一個烤紅薯。

觀戰台上的曲竹月看得輕輕搖頭。

夜裡下著小雪,在夜考的弟子們各自想辦法在比試場中度過這個寒冷的晚上。

天樞院弟子拿著樹枝在地麵寫寫畫畫,旁邊的天璿弟子聽著他認真的講解點頭。

看見的天璣院弟子納悶問他倆:“咱們不是競爭對手嗎?你跟她講什麼呢!”

講解法陣的兩人聽後彼此對視,這才恍然大悟。

天權院弟子目光幽幽,看著和諧談論法陣的少年少女覺得嘴裡的烤紅薯變得無比酸澀,冷哼聲無情嘲笑:“倆呆子。”

搖光院弟子抬頭看著樹上的都蘭瑉咬牙切齒:“你下來!”

都蘭瑉剝著紅薯,一臉欠揍:“你上來唄。”

搖光和開陽院的弟子因為星之力耗儘不想繼續瞬影浪費星之力,彎腰在地麵搗鼓,捏出雪團朝樹上的都蘭瑉砸去:“那是我的烤紅薯啊啊啊!”

都蘭瑉:“嘿嘿!”

因為都蘭瑉在下邊過於囂張,引得其它六院的弟子嗷嗷叫,觀戰台上的黑狐麵望天不語,身邊的殷洛跟付淵都朝他看去。

“彆看我,不是我教的。”黑狐麵抹了把臉,鎮定道,“他這欠揍樣,一看就是我師兄教出來的。”

“這小子不該在玉衡,該去你們天權。”付淵扭頭看殷洛。

殷洛瞪回去:“我天權不收奸商。”

黑狐麵也看他:“你不也是?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當初過山挑戰你騙我的事。”

殷洛:“那不叫騙,那叫合作。”

黑狐麵望著他冷笑。

殷洛一副我跟你說不清的樣子哼聲悄悄躲去付淵後邊。

付淵儘職地觀察天璣院弟子的表現,拿起筆在記錄冊上寫寫畫畫,漫不經心道:“說起過山挑戰,我記得有一年的點星會你們誰也是跟都蘭瑉一樣偷了我烤的紅薯?”

黑狐麵舉起手:“首先排除我。”

殷洛也舉起手道:“其次再排除我。”

付淵:“不是你倆是誰?”

不遠處的天璣院長鄔炎回頭提醒自家徒弟:“就是他倆,還有陳晝跟青櫻,為師看得清清楚楚。”

天樞院長鄲峋屈指輕敲桌麵,懶洋洋道:“好端端的搶彆人的烤紅薯作甚。”

開陽院長師文騫在記錄冊寫寫畫畫的同時也道:“這麼一說我也有點印象,是陳晝帶的頭。”

曲竹月也道:“付淵烤了不少,但隻吃到一個,青櫻拿得最多。”

捧著茶杯的東野狩:“……”

你們為什麼把這種事記得這麼清楚?

“這種事有點似曾相識。”天璣鄔炎摸著下巴回憶著,“好像我當年參加點星會的時候也發生過,同樣的大雪天,我先發現的紅薯地,一個人刨坑生火烤紅薯,明明埋了不少,回來卻隻有一個。”

無人回應,寂靜蔓延。

鄔炎皮笑肉笑道:“你們都不說話,意思是你們都拿了是吧?”

師文騫率先指認:“我是看鄲峋先拿的。”

鄲峋指曲竹月:“我是跟著竹月才發現的。”

曲竹月毫無心理負擔地指東野狩:“是師兄先拿的。”

鄔炎扭頭看東野狩,目光譴責:“就是你這麼教的陳晝跟青櫻吧!”

東野狩:“……”

他想開口為自己辯解,是玉衡跟天權先拿的,但想到這兩位已逝的故友,又默默閉嘴。

東野狩歎道:“我今晚請你們吃烤紅薯。”

鄔炎順手拿過東野狩麵前的記錄冊幫他寫,“趕緊去,一個都彆差啊。”

東野狩喝完杯中熱茶後才起身。

曲竹月看他離開的背影,師文騫道:“這大冬天的,他坐這一直捧著茶杯沒換過,以前沒見他這麼怕冷。”

“石蜚沒用嗎?”鄲峋扭頭問曲竹月。

曲竹月收回目光,輕輕嗯了聲。

隨著她給出的回答導致氣氛有些凝固時,天現異象,在北鬥院長等人後邊打作一團的付淵三人同時抬頭看去,原本黑沉的夜幕被一顆妖冶的紅星點亮。

夜考場地中的七院弟子們都被天上異象吸引,紛紛停下對都蘭瑉的圍追截堵,抬頭目光震驚地看著那顆熒惑之星。

都蘭瑉眸光發亮:“這方向……誒!”

夜雪紛飛,趴在桌前練字的文素揉了揉眼睛,起身去關窗戶時被夜空紅星吸引,問還在院裡練箭的顧三:“那是什麼?”

顧三拉著弓弦,正睜隻眼閉隻眼,聽她問話才抬頭。

那是代表通古大陸有人破境成為朝聖者的象征。

星辰閃耀在遙遠的大陸中天之地。

東野狩剛走出天璿院,在沾滿積雪的小道駐足,道路兩旁是掛滿果的柿子樹,這條路很長,也掉了滿地鮮紅的柿子在雪地裡。

他的目光越過沾雪的枝椏,紅豔的柿果,看見天上熒惑之星,除了明栗,他再想不出第二個人來。

東野狩神色平靜地往前走著,在寂靜的道路中偶爾能聽見柿子掉落雪地的聲音,他的餘光撇去,不由想起從前。

*

明栗每年都會來天璿院這條路摘柿子吃,因為這條路太長,過一半都在天璿院裡,所以這邊的柿子樹也算作天璿院的,可曲竹月也不管,隨便弟子們吃不吃。

天璿院的弟子不吃,其他六院的弟子對這柿子卻很惦記。

明栗小時候會趁晚上大家都睡著後偷偷跑這來摘柿子吃。

有一天剛好被來天璿院談完事出來的東野狩撞見,望著爬到樹上摘了滿懷柿子的小女兒,東野狩在下邊撐著傘陷入沉思。

明栗也呆住了,片刻後朝東野狩比了個噓的手勢。

東野狩看得哭笑不得,朝她伸出手道:“下來,這麼大雪,不冷嗎?”

“爹,你先接住。”明栗在樹上將柿子扔下去,東野狩都幫她接住了,看著她下樹時忍不住念叨,“慢點。”

七歲的明栗在東野狩眼中依舊是小小的一個。

東野狩俯下身替明栗摘掉頭上枝葉和雪,看她高高興興地抱回自己的柿子也忍不住跟著笑。

東野狩道:“你想吃說就是,讓你師兄給你摘回去。”

明栗皺著眉:“師兄會嘮叨。”

東野狩:“那你跟我說。”

明栗抬眼看他,那眼神似無聲再說,您也會嘮叨。

東野狩當沒看見,牽著她往回走。

第二天東野狩才發現,那小丫頭不止是大晚上在那摘柿子,還布了法陣,把自己看中的柿子樹標記,彆的人去摘就會被雪團砸。

東野昀被砸了數次後終於受不了,去找了陳晝,陳晝過來看了看後覺得布陣手法有些眼熟,最後肯定地告訴他:“是你妹妹乾的。”

於是兩兄妹又打起來。

東野狩回來把打一塊的兩人分開,外邊飛雪不停,倆孩子各自坐在軟墊上不服氣地望著對方。

“你明知道自己打不過,還非要跟她動手乾什麼。”東野狩擰著沾水的帕子,給小兒子擦臉,他臉上都是被明栗拿墨汁甩出來的印記。

東野狩看著他臟兮兮的臉不由笑出聲來。

東野昀委屈巴巴道:“爹你還笑!”

明栗抓著自己的頭發,陰測測道:“你還把我辮子抓散了!”

東野昀瞪回去:“我是想不通你為什麼會覺得你編的那玩意是辮子。”

東野狩就聽他倆你一句我一句吵吵鬨鬨,眼裡笑意不停,等跟東野昀擦完臉後才起身道:“把今日的八脈法陣殘篇看完,再默寫一遍,我和陳晝去給你們烤紅薯跟柿子餅,寫完再吃。”

兩個孩子異口同聲道:“噢。”

東野狩去隔壁屋,陳晝正教滿眼懵懂的青櫻怎麼挑紅薯,青櫻大概是覺得太難懂了,於是自告奮勇的拿起柿子去淘水洗淨。

陳晝朝走來的師尊一揚下巴:“您看我都把紅薯挑好了,保證個大又甜。”

東野狩過去,默默將他挑的紅薯放去一邊,重新挑。

日子一天天過去,當初那些不到東野狩腰高的小孩們都長大,男孩們都快跟他差不多高,終於不再是動不動就跟妹妹吵架打鬨的,變成我妹妹就是世上最好的妹妹。

對兄長冷淡的小姑娘也已經長大,不再對身邊的人無差彆毒舌攻擊,變得溫和內斂,可她還是喜歡夜深人靜時一個人去摘柿子,隻是不再布法陣。

麵對東野狩的詢問,明栗說:“隻有我一個人的時候,會覺得所有柿子都是我的。”

東野狩發現小女兒的占有欲跟她母親一樣強,隻不過長大後沒有年幼時那麼□□,懂得隱藏。

後來的某天,東野狩發現女兒不再去摘柿子了。

明栗神色散漫地坐在屋簷下,小桌案上備著一壺熱茶,她像是在數著什麼,數到點時朝院門前看去,抱著一袋柿子的少年踩點進來,在冬日裡笑容明媚,喊著師姐朝她走去,將袋子裡的新鮮柿子拿出來放到桌上。

*

今年又到冬季,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柿子樹依舊掛滿了果。

東野狩摘了些新鮮的柿子,想著等孩子們回來時,應該能吃到烤好的柿子果脯,順道又去廚房挑了不少紅薯回去。

他點燃壁爐,眼裡倒映著燃燒的火焰,體內的寒冷依舊難以被驅散,石蜚就在屋中,它的力量覆蓋整個北鬥,能供給北鬥的人們源源不斷的星之力,卻無法治愈他重傷的身軀。

東野狩很清楚,當年力戰諸位生死境,與他們的神跡異能戰鬥,自己的星脈損耗非常嚴重,除了破境時星脈蛻變的修複,再無辦法。

這也是他沒法離開的北鬥原因。

在北鬥還能讓不知真相的其他人忌憚,若是離開北鬥外出尋人又不可避免的動手,定會被旁人看出端倪,比如書聖和崔瑤岑等人。

這些人若是沒了忌憚,北鬥就危險了。

東野狩將洗乾淨的紅薯送進火裡,恍惚從燃燒的火焰中看見少年時和玉衡與天權兩人在雪地裡的一幕。

他們三是最先發現鄔炎在烤紅薯的,彼此討論要不要衝上去搶吃的時,玉衡說:“現在搶什麼,當然是等他烤好以後再搶啊。”

於是他們等啊等,等到差不多後,分工合作,天權先把守著紅薯的鄔炎引開,東野狩和玉衡則抓緊時間去撈烤好的紅薯,如此反複。

誰知道把鄔炎引走時,路過這邊的人卻越來越多,拿紅薯的人也越來越多,等到鄔炎察覺不對勁回來時,發現他頂著寒風辛苦守了許久的烤紅薯就剩下小小的一個。

玉衡還特意多拿了兩個去找曲竹月,少年郎想跟她炫耀,結果發現曲竹月已經吃起來了,到嘴邊的話收回去,把烤紅薯給她時歎了口氣說:“多吃點,彆浪費。”

從那之後,鄔炎在自己吃完前絕不會離開食物半步。

現在想起來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東野狩忍不住搖搖頭。

如今北鬥恢複原樣,一切都在回到正軌。

*

望著那顆出現在大陸中天之地的熒惑之星,人們都覺得是明栗破境了。

殷洛興奮地拍桌子:“這才多久!”

付淵沒好氣道:“她本來就是,你這麼激動乾什麼。”

“說的你好像不激動似的。”殷洛點了點桌上的記錄冊,“你幫我看下天權的弟子,我得去斷星河跟我師尊說。”

黑狐麵道:“不至於吧?”

殷洛已經轉身走了:“今天是我師尊生辰,我約好每年這天都要去跟他講人間事的。”

付淵跟黑狐麵神色微頓,便沒有留他,付淵將記錄冊遞給黑狐麵。

黑狐麵仰頭看他。

付淵說:“你先幫殷洛寫著,我發個傳音問問陳晝。”

黑狐麵認命地拿起筆。

付淵又道:“弟妹還沒回來?”

黑狐麵說:“沒有。”

付淵看著傳音符說:“我有個問題,你知道弟妹家在哪嗎?”

“在南邊?”黑狐麵回答得有點遲疑,“她雖然沒說過,但應該不會錯,她家裡也沒什麼人,父母去世,隻剩下年邁的姥姥需要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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