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背地裡打我小報告?
白真真上學工作那些年,最討厭的就是偷摸告狀的人。隻要讓她看一眼,準能把人給揪出來。可白真真現在不敢看,因為禦龍座上那位魔尊大人,一雙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受他感召,殿裡的魔將也都紛紛將目光移了過來。
白真真恍惚覺得自己夢回小學初中,被老師點名起來背課文。
被點名的白真真認真考量了一下胡編亂造和實話實說的後果,最後決定坦白從寬——咳,部分坦白。
“我在路上遇到了清風穀的修士,被耽擱了。”她說。
“清風穀的人?”
“是。”
“多少人?”
“……三個。”白真真隨口一編。
“都是誰?”
白真真心道不妙,暗自捏了捏手心。但謊都已經扯了,總不能半路認慫,於是她隻好繼續頭鐵:“是屬下不認識的修士。”
“不認識?”魔尊饒有興致地重複了一遍,眼神步步緊逼,“三個默默無聞的清風穀修士能把你拖住?”
白真真:“…………”完蛋,看來她太高估清風穀的戰鬥力了。早知道就說他十幾二十個,還能凸顯她厲害一點兒。
白真真搜腸刮肚,忙著思考如何才能挽回當下尷尬的局麵,這時候,青螢站了出來。
“回稟尊上,姐姐說的確是實情。她與那些臭修士纏鬥,非但落了水,還……還受了傷。”
不知道為什麼,在場的魔將們一聽說白真真受了傷,紛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站在白真真前麵的□□精一個沒忍住,呱得一聲叫出來,嚇得趕緊捂住了嘴,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剛剛還仿佛看戲一樣的魔尊,眼神也略微變了變。
白真真一臉懵逼:……怎麼了?難道她的設定是刀槍不入,不應該受傷?
白真真不知道,她這具身體當然會受傷,隻不過原身太過在乎自身的美貌與顏值,每次遇到打打殺殺的事情能推給手下決不親力親為,能遠處觀戰決不卷入戰局,能光速逃跑決不拚死纏鬥,說她與人糾纏甚至受了傷?簡直天方夜譚。
不過不管怎樣,青螢這麼一說,多少也算證明了白真真所言非虛。雖然還是落下了個“無能”的名頭,但無能總比叛變好。按照原書劇情,白真真還要無能很多次,才會被魔尊處死呢。
“沒用的東西。還不退下。”
魔尊輕喝一聲,不見他如何動作,隻見一股勁風直接打在白真真臉上,打得她一陣暈眩,踉蹌幾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嘶!我那白嫩可憐弱小無助的小膝蓋!
雖然膝蓋很疼,但好歹沒有走上原書裡被魔尊一鞭子抽吐血的劇情。
沒吐血,那就還好。
白真真當即伏地表示,自己一定勤加修煉不再辜負魔尊期望BLABLABLA……
她還能再編個百八十條的來歌功頌德,但是眼見魔尊那張愈發陰鬱的臉,白真真很識趣地點到為止,行了個禮麻溜退下。而其餘魔將見沒自己什麼事兒,也都紛紛告退離開。
人走乾淨了,偌大的英靈殿顯得空空蕩蕩,隻有幾團飄在空中的火焰與禦龍座上的魔尊作伴。
幽光落進他的眼睛裡,像被吞噬掉一樣,黑漆漆的,興不起一點波瀾。
良久,門外有了窸窸窣窣的響動。一團黑色霧氣在門梁上晃了晃。
小黑團與魔尊周身的黑色霧氣很像,隻不過周遭顏色更淡一些,像落入清水的墨,絲絲縷縷地散開,又像一根根纖細的毛,在空中輕輕地晃動。
黑團有一雙金色的眼睛,那眼睛眨了眨,緊接著便動作敏捷地爬了過來。
它熟門熟路,爬過散落在地上的排位,爬上高高的禦龍座,然後接連幾跳蹦上魔尊的後背,趴在他肩上。
“怎麼了?不高興的樣子。”小黑團說話了,聲音卻是與它絨絨外表截然不同的成年男人的陰狠。
魔尊沒有反應,黑團便自顧自地猜測:“是牛老二辦事不利,還是外麵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雜魚修士又在搞事?”
一直維持著同一個姿勢的魔尊大人難得皺了皺眉頭,似是厭煩地伸手趕它下去。
尋常魔將要是見到魔尊露出這種神情,怕不是早就跪在地上負荊請罪,小黑團卻有恃無恐。它抖了抖身體,重又跳到魔尊膝蓋上,不依不饒:“那就是西北赤蠍族想著造反了?”
魔尊終於受不了它的聒噪,將視線收了回來,開口道:“白真真。”
黑團對這個回答很是意外:“那條蛇?”
它想起了什麼,話音裡有淡淡的戲謔:“你不至於在為她偷摸溜進寢宮而氣惱吧?她不是還沒進殿就被你嚇退了嗎?還是……你在煩躁,她居然那麼慫,被喝退了就真的不敢再來了?”黑團金色的眼睛忽然彎成月牙,眼睛下方咧出一張嘴,露出駭人的白色獠牙。
魔尊卻好像沒聽到它說的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黑團跟隨魔尊已有三年,他的習慣再清楚不過。見魔尊陷入沉思,它便不再說話,收了獠牙,閉上眼睛,安安靜靜伏在魔尊膝上。
白真真一條小蛇精,就算作出點妖,也興不起什麼風浪,他不會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清風穀雖以煉丹製藥聞名,但他卻知道,穀中另有一項秘術。這種秘術初傳時以笛音為輔,能夠幫助病患穩定心神,到後來,則能以笛音為號,攝人心魄,隨意驅策。
白真真今天在清風穀被纏住,是真的如她所說,隻是被拖延住了,還是另有什麼隱情?
魔尊食指有意無意地扣著禦龍座,過了一會兒,他開口問道:“你的傷如何了?”
黑團抬起頭:“沒好透,怕是還需養個三五十載的。”
想起自己為何受傷,黑團咬牙切齒,目露凶光:“司徒真那混蛋,被砍成那副德行還不痛痛快快地去死,竟然以自己為引想要炸平整個虎嘯丘……哼,等我完全恢複了,定要將那些沒殺乾淨的司徒氏咬成肉泥!”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它是凶獸,壽命遠就長於凡人,不過三五十年,它等得起!
魔尊將手放在黑團上,似是撥弄,又似在安撫。他說:“你去替我做一件事。”
黑團瞬間來了興趣,周身的黑氣都濃鬱地漲開:“你說。”成天呆在伏龍城這個芝麻大點的地方養著,它都快被憋出毛病了!
“去監視白真真。”
“???”
剛才還蓬盛的黑氣頓時萎了下去。
“監視?你不覺得這有點大材小用嗎?”怎麼說它也是妖族最厲害的凶獸,被派去做跟蹤這種初級小妖做的事,說出去都沒麵子。
不過,黑團知道魔尊這麼決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即便心有不甘,也還是乖乖答應了:“好吧,我知道了,我跟著那條蛇就是。”
黑團扭了扭身子,從魔尊手下鑽出去,它嗅了嗅殿內留存下來的白真真的氣息,很快便尋去她的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