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真和魔尊就這麼在東來客棧住了下來。或者更準確地說, 是白真真一人在東來客棧住下了。魔尊讓她一個人乖乖在客棧裡呆著,自己卻經常不在。
魔尊絕大多數時間都在外麵,有時候是白天出去,有時候是深夜出去。一出去就要小半天或是一整天,往往要到第二天才能再看到他。
白真真覺得魔尊應該是去永寧書坊了,隻是她不知道他是去做什麼。
如果是去殺人的話,一次就夠了, 用不著這麼來回折騰。不過白真真沒打算打聽, 魔尊有他自己的計劃,他想要她知道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她,他不說的話, 那她隻要安安心心當他的“小丫鬟”就夠了。
沒錯, 既“手下”、“寵物”的身份過後,白真真又有了新的角色,丫鬟。
每次魔尊回來的時候,也都不是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會先來白真真這裡坐一會兒。
說來奇怪,他來了也不說話,也不做彆的什麼事情, 就是靜靜地在她身邊坐著。而白真真呢, 就會給他沏杯茶, 熱點小點心,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幫他捏捏肩膀放鬆放鬆。
白真真:嗯?我怎麼這麼快就進入角色了?
白真真隨身空間裡那種類似青團的糕點很快就吃光了。她帶去後廚熱點心的時候聽廚房師傅說,這是扶安城附近的一種軟糕, 叫扶安果,是以當地的翠蓮蓮心配以碧霞泉泉水等輔料調製做成的,是扶安城的特產,彆的地方就算是有也不是扶安城的味道。
白真真恍然,心想那是魔尊的家鄉啊,難怪他其他東西都不喜歡,唯獨愛吃有點微苦的扶安果。
白真真問後廚師傅有沒有辦法再弄一點來,後廚師傅搖頭歎氣:“扶安城都已經被魔軍占領了,誰還敢去啊?”
白真真沒辦法,隻能作罷。她不敢動用法術傳信,否則,讓如今駐守在扶安城的魔將把需要的食材寄過來也好。
就這麼過了幾天,這天天才蒙蒙亮,白真真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人推門進來。
憑著那股熟悉的輕微涼意,她知道是魔尊回來了。這幾天,他幾乎都是這個時候回來。
白真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她沒有起身,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維持著均勻的呼吸假裝還在睡覺。
她今天特意睡得靠裡麵一些,這樣一來,如果魔尊回來的話,或許可以睡在床的外側。
這幾日魔尊不在的時候,她經常會不經意地想起兩人在一起的畫麵,有她還是人形態時候的,也有她變成蛇形態的。
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往往會想很多,變得敏感又柔軟。白真真一邊吃著魔尊囑咐掌櫃的每日送來各種糕點,一邊覺得那股溫軟甜蜜的感覺順著喉嚨一直潤到了心裡。
她發現自己在魔尊麵前真的超不堅定,好像總是一次又一次拉低自己的原則。她腦袋裡的那幾個小人在這一瞬間又蹦出來了,咋咋呼呼的——
“愛情!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屁咧!愛情難道就是一味的改變自己嗎?恕我直言,這根本不是愛情,這是委曲求全!”
“你懂什麼?你就是人家腦子裡幻想出來的小人!2真她肯定是喜歡魔尊的,就是不知道人家魔尊是不是也喜歡她。”
“就是就是,說不定啊,就是當寵物而已,無聊了就抱過來玩玩,煩了就一腳踢開。”
“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睡了,那就是‘魔尊的女人’,以後還怕在這個世界混不下去嗎?不怕!”
“醒醒!你難道以為成為魔尊的女人是什麼好事嗎?”
…………
屋子裡靜悄悄的,魔尊完全不知道白真真腦子裡是這般熱鬨的場麵。他在床邊坐下了,靜靜地看著白真真。
他知道她是條蛇精,可是每次看她蜷縮在自己懷裡的樣子,都覺得她好像隻兔子,軟萌萌的,人畜無害的那種。
也許是因為神魂不同的緣故……?說不定她原本的神魂是隻兔子精……?
魔尊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看著白真真臉,皮膚光滑細膩,好像輕輕一戳就能戳破。她的睫毛很長,眼睫輕顫,像是脆弱的流螢,讓人忍不住想把她擁在懷裡好好護著。
魔尊這麼想著,白真真突然猛地睜開了眼睛,噌的一下坐起身,抱著腦袋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吵死了!都給老娘閉嘴!!!”
魔尊:“…………”
白真真:“…………”
魔尊:“………………”
白真真:“………………”
四目相對,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白真真:完蛋,被腦袋裡的那群小人吵得失了智,都忘記魔尊就在邊上了。
白真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無視掉隔壁“大清早的叫什麼叫,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的抱怨聲,解釋道:“我……我剛才做了個噩夢。”
魔尊愣了片刻,垂下眼。他想起來,自己以前也會做噩夢。
夢裡,那些被他殺死的司徒氏,滿身是血、披頭散發地來找他索命。他們叫囂著、詛咒著,不肯讓他有片刻安歇。不過後來倒是好了,因為無論是在夢裡還是幻境裡,他都可以把他們再殺一遍。一遍不行就兩遍,兩遍不行就三遍,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他們司徒氏狠,還是他夠絕。
隻是,他可以這般,白真真卻不行。她不像他從那般絕境裡走來,自然也無法像他那樣心狠手辣。
魔尊以為白真真之所以會做噩夢,八成是因為看到司徒暉死前賭咒的可怕模樣。
他把白真真帶去,不過是想告訴她,從今以後,再沒有人能夠傷害她,她在他身邊是安全的。沒想到,卻給她帶來這般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