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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後大殿在所有人眼裡,都是異常成功和隆重的。

除了穆如歸。

穆如歸回到長生殿,換下繁瑣的龍袍,第無數次對夏朝生嘀咕:“不該讓昭雪一起受禮。”

夏朝生懶洋洋地解釋:“昭雪不在,於理不合。”

穆如歸咬牙:“朕說的才是禮。”

他走過去,捏了捏九叔的手。

穆如歸瞬間改口:“他踢我。”

夏朝生笑眯眯地安慰:“你是他的父皇,被踢一下,不至於降罪吧?”

被踢一腳,自然不至於降罪,但是沒人攔得住穆如歸耿耿於懷。

於是這日過後,小太子足足七日沒見著夏朝生。

等他再次見到父後的時候,嘴撅得老高,和穆如歸一樣,一個人悶悶地發脾氣。

夏朝生坐在榻前,把穆昭雪抱在懷裡,捏了捏他軟軟的腮幫子。

穆昭雪還不會說話,但他迅速忘記了生悶氣的事,用手抱住父後的脖子,咿咿呀呀地扭。

“和你父皇一個樣。”夏朝生好笑地戳了戳穆昭雪的鼻尖,與三河一道,陪他玩了會兒。

可惜,天還沒黑,穆如歸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穆如歸道:“我夜不能寐。”

夏朝生暗暗好笑,也不戳穿九叔幼稚的謊言,等小太子睡著後,回了長生殿。

往後幾年,史官發現,大梁的小太子,果然活得如名字一般沉重。

倒不是說當今陛下和皇後對他不聞不問,而是關心的方式……總有哪裡不對。

先說陛下。

陛下待小太子,極其嚴格。

這並無不妥,畢竟,穆昭雪是陛下唯一的繼承人。

大梁未來的帝王,日子當然不能像尋常百姓家的孩童一樣輕鬆。

陛下指派秦軒朗為太子師,又讓金吾衛的統領言裕華傳授其武藝,每日定時定點,雷打不動。

尋常孩童,定要哭鬨,偏偏小太子不。

穆昭雪自懂事起,就表現出了超乎尋常孩童的沉穩與理智,有時史官都難以置信,這居然是個五六歲的稚童。

不過,穆昭雪年紀小,心裡還是會產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擔憂。

比如,某次他在秦軒朗和言裕華的陪同下,微服私訪,在上京城裡茶館聽了一出有關前朝後宮的戲文。

戲文裡說的,都是些老生常談的故事。

什麼妃子因色衰而愛馳,什麼從來隻聽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曆朝曆代的後宮搬出來,都這麼些事兒,茶館裡的客人們都快聽睡著了,唯獨小太子,聽得眉頭緊鎖,聚精會神。

秦軒朗本意,是讓穆昭雪認識到,當今陛下和皇後的深情。

誰知,小太子想的卻是自己曾經纏著父後,讓他在東宮陪了自己三天,間接導致父皇臉色極差的事。

穆昭雪深感自責,聯係戲文,覺得那三天極其危險,說不定,已經有有心人往父皇麵前塞人了。

若是父皇變了心……他們一家三口的好日子是不是也要分崩離析了?

穆昭雪年紀再小,也知父皇與父後的感情難得,心中不由忐忑異常,當即不肯繼續在上京城中逛,一板一眼地宣布,自己要回宮。

秦軒朗沒搞明白,小太子聽完戲後為何憂心忡忡,他隻知道,小太子一回宮,就行大禮,懇請在東宮中溜達的皇後回長生殿。

夏朝生:“……”

夏朝生被兒子親自趕回長生殿,鬱悶地趴在龍榻上,不肯搭理穆如歸。

穆如歸心滿意足地望著他,極不走心地安慰:“孩子長大了。”

“他……他不久前還很小呢。”

“朝生,孩子總會長大的。”

夏朝生默了默,勉強接受了九叔的安慰。

穆如歸趁熱打鐵:“既然昭雪長大了,我們以後就不要常往東宮跑了罷。”

說是“我們”,實際上,也隻有夏朝生會往東宮跑。

他蔫嗒嗒地點頭應下,當真給小太子空間,再也沒往去過東宮。

而穆昭雪直到一年後,才發現父皇的“陰謀”。

那場戲,自然不是平白無故在他麵前唱的。

那是他的父皇為了將他的父後留在身邊,特意安排的一場戲。

穆昭雪知道真相後,氣得直跳腳,但他在穆如歸與夏朝生麵前,表現出了一貫的淡定,然後扭頭就以春獵的名義,請求父後陪同,甚至不給穆如歸陪同的機會,直言:“父皇坐鎮宮中的好。”

夏朝生被穆如歸纏得成日出不了長生殿,聞言,立刻附和:“昭雪說得在理。”

穆如歸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

可惜,穆如歸攔得住任何人,唯獨攔不住夏朝生。

夏朝生擺脫了易子藥,身子骨恢複大半,雖說不及少年時康健,可也不是那個天一冷沒有手爐就凍得要暈死過去的病秧子了。

說到底,穆如歸還是舍不得將他留在皇城中。

那個可怖的和前世有關的夢,到底還是給大梁的帝王留下了陰影。

穆如歸寧願夏朝生去宮外,像鷹隼一般自由自在地翱翔。

也不願他在宮中寂寞地枯萎。

於是乎,三月春獵,皇後領著小太子,行在儀仗最前列。

而今,穆昭雪已經九歲了。

他騎一匹溫馴的小馬,跟在夏朝生身邊,沉默著聽身邊的秦軒朗介紹上京城的風土人情。

夏朝生穿著紅色的勁裝,領口繡滿金色祥雲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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