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壇裡那些看起來柔軟嬌弱的花,此時戰戰栗栗地趴縮在土地上,充斥在整個校園的霧氣此時絲毫不敢靠近花壇,甚至如潮水般退出去好幾米。
熊搭在看到花壇的情況後,當即選擇舍棄擊殺,轉頭就跑,他現在才知道烏鴉的警告不是針對任何一個學生,針對的是——
可惜,他剛一轉身,眼前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場景,目眥欲裂地倒在地上,甚至連反擊的機會跟時間都沒有。
他悄無聲因的倒下後,身體所在的空間有些許的扭曲感,光線折射出七彩的絢爛,將熊搭的屍體吞噬到空氣裡。
一切發生的很快,快到隻有一聲從長眠中醒來的歎息。
鹿幼歌聽到了這聲歎息,同樣感受到身下的不同於泥土的觸感,像是書裡提到過的、昂貴的、順滑到成為形容詞的絲綢。
她腦子裡幾乎瞬間就出現了之前見到的花壇小妖精的模樣。
鹿幼歌頭埋在柔滑冰涼的布料上,腦子裡瘋狂運轉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跳到花壇後,被枝條還是什麼絆了一下,撲倒在花壇裡,也是因為這一下撲倒,跌落一個柔軟的身[墊]體[子]上。
原本應該投擲在她脖子裡的刀,從她手臂上擦過,劃出一道綠色的傷痕,掉在花壇裡。
所以她現在是沒辦法在經曆一次生死逃亡的。
“看起來。”
鹿幼歌頭頂傳來聲音,跟她周圍這群年輕的、甚至有些還在變聲期的男音不同,帶著成熟者的溫和與寬容。
“你似乎遇到了麻煩。”
鹿幼歌沒有起來,她微微撐起上半身,讓自己能夠看清楚身下人,那個美麗如妖精的男人。
男人睜開眼睛後,那雙棕灰色的瞳孔,柔和了他艶麗的容貌,使他看起來很溫和,像個年紀輕輕就老了的長者。
鹿幼歌的神態變得驚恐不安。
她望著他,一隻手無措地抓著他寬大的袖袍,“是的,那個叔叔想要殺我。”她似乎這個時候才突然想起來花壇外的熊搭,惶恐而又小心翼翼地轉頭去看。
“人呢?”鹿幼歌驚愕道。
她現在是實打實的驚愕,熊搭不見了。
“他身上有我討厭的味道,所以我請他離開了。”男人似乎並不想多談這個話題,微笑而緩慢詢問道,“如果你沒有什麼不適的話,是否能請你先起來?”
“你覺得不舒服嗎?”鹿幼歌看著他,懵懂問著,手卻悄悄抓住了熊搭留下的那把刀。
“是的。”男人坦白說道,“雖然很抱歉,但不得不說,長久的睡眠,使我有些倦怠。”
“哦。”鹿幼歌迅速坐起,將那把刀立在他胸口,“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她在句子後,慢吞吞加上禮貌用詞,“請問?”
“鑒於我剛剛幫了你一點小忙,”男人似乎並不在意他胸口的刀,態度依舊有商有量的,“你是否可以換個地方坐?”
鹿幼歌奇怪而又認真發問:“為什麼?我沒坐在不應該坐得地方呀?”
她坐在小腹上,就是爸爸躺著哄孩子時,會讓踩著的地方。
除去這個動作本身的不雅,已經算是體貼照顧了。
“有位客人留在這的玩具,被我壓到了。”男人溫和道。
鹿幼歌瞬間就想到了,是剪刀,之前老大落在花壇裡的。
“這樣呀。”鹿幼歌不為所動,“我很快的。”
不知道是那把刀的原因,還是她本身就失血太多,她現在越來越不舒服了,眼前幾乎要看不見東西,手腳也軟趴趴的,有嘔吐感,卻因為渾身乏力,沒有去嘔吐的力氣。
“你對我們來說,是危險嗎?”鹿幼歌快速提問。
男人聞言怔了瞬間,隨後像是探查到什麼,恍然道,“原來不止你一個小同學啊。”
鹿幼歌的刀更用力了些,她眼前一片漆黑,耳朵也開始嗡鳴,厲聲道:“請正麵回答!”
“好吧好吧。”男人此時才正麵看著她,眼神平靜而毫無波瀾,像是看著一個調皮的孩子,不那麼正式地承諾,“大約不是。”
【全區廣播:Boss越阡受限於未知等級Boss鹿幼歌,現關閉副本《轉學生》。】
這是副本內的信息,隻有玩家跟鹿幼歌、越阡能聽到。
廣播之前就分出了張達、剛領跟熊搭承諾的真實性,現在他給出的回答雖然漫不經心又模棱兩可,但廣播鑒定了真實性。
鹿幼歌緊繃的心一鬆懈,眼前徹底黑了下去,整個人軟塌塌倒下去,在她倒下去的瞬間,還不忘將刀扔出去,免得傷了自己。
她的臉倒在越阡臉上,被越阡用手擋了一下。
越阡的手骨節分明,手指纖細蒼白,看起來軟弱無力,卻穩穩當當拖住了鹿幼歌的小臉。
越阡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另一隻手攬著鹿幼歌的腰部,溫和道,“勞駕,扶我一把。”
他話音剛落,蜷縮在地上的花草顫顫巍巍地伸展,一直到越阡身旁時,纏繞著越阡的胳膊,讓他借力起身。
越阡身上穿著寬大的長袍,看起來纖細瘦長,可他單手抱著一米六多的鹿幼歌,就像抱著個大型的娃娃。
他看著周圍,又低頭看著懷裡的娃娃,發出並不走心的疑問:“我家不見了?”
這話他問得不走心,花壇的花卻像是有生命一般,聽到後瑟瑟發抖,甚至花葉迅速得閉合——嚇自閉了。
將花嚇到自閉的越阡,卻好像並沒有那麼在意這個問題,就好像睡醒後隨口說一句“幾點了?”,對於答案本身也沒有很執著的意思,問完後他就赤著腳下了花壇。
在越阡下了花壇之後,以花壇為中心的霧氣儘數消散,夏日暖陽終於再次灑在這群學校。
“竟已經是夏季了啊。”他感歎道。
*
【全域廣播:現關閉副本《轉學生》,副本等級重新估算,請玩家敬請期待。】
這條信息是所有區(副本)玩家都能聽到的消息,他們聽到這條消息的瞬間,立刻開始搜索進副本玩家的信息。副本關閉,存活的玩家一定會被踢出來。
然後他們發現,沒有一個玩家出來。
【玩家:不是說有保障嗎?不難嗎?可以隨便衝嗎?為什麼一個存活都沒有!】
【官方:親親,經過檢驗,沒有一隻Boss是成年的呢。】
【玩家:???未成年怎麼了?未成年了不起嗎?未成年就不需要等級劃分嗎?未成年就能說不難嗎?】
【官方:是的呢,出於Boss道主義,未成年Boss享有未成年Boss保護法呢。】
【玩家:……艸?!他們還他媽有保護法?!】
【官方:粗魯用詞未成年Boss,親親禁言警告一次呢。】
……
這段對話幾乎激起了所有玩家的唾罵,但是官方並不在乎,一口一個親親,幾乎就想把玩家氣吐血。
【玩家:保護法具體內容?】
【官方:本次進入該副本玩家探索出的法則,將會公布給下一次進入該副本的玩家呢。】
【官方:具體信息等到該副本整合完畢,會統一說明,請大家敬請期待。】
這個意思就是不會再給任何一條信息了,玩家們再怎麼抗議也沒用,隻能多罵兩句,以示友善:)。
也有玩家通過這段對話發現了一些端倪,畢竟很明顯:辱罵官方、遊戲、副本都沒事,他們甚至有一個專門的帖子話題就是罵他們的,官方甚至沒有屏蔽或者警告。
但是現在,罵了一句Boss,禁言了。
這不就是顯而易見嗎?沒在副本中玩家甚至開始去搜索關於未成年保護的一些事宜。
……
不管玩家跟官方那怎麼樣,學校裡總算雲開霧散太陽出,消失了整個上午的陽光再次灑在這片土地上。
除了鹿幼歌之外的所有人聚集在宿舍門前,像一根根柱子一樣,呆愣愣地站在那裡,很快被夏日的太陽曬得一頭的汗水,他們依然不知所覺一樣呆傻在那。
直到人群裡傳來一聲,“靠,好熱。”
所有人就像是被打開了開關,興奮地大叫起來,“啊啊啊,太陽!太陽出來了!”
他們叫著哭著,嘴裡說著太陽出來了,心裡是陽光出來了。
有男生脫掉了校服外套,拿在手裡舉在頭上瘋狂甩動著,還有些男生尖叫著將自己的兄弟捧上天。
女同學們當然含蓄很多,相互抱著舉高高,有過於興奮地甚至會親一口,被親的女生嫌棄地擦掉口水,翻了個白眼,又高高興興地抱在一起。
所有人用最激烈的少年的方式發泄著自己的心情。
倪臣身上有些傷痕,宋柯在旁邊低著頭給他消毒,“好了。”
倪臣收了手,宋柯抬了頭,兩人對視著,突然都笑了。
“陽光出來了。”宋柯道。
“嗯。”倪臣。
……
等到他們發泄累了,坐在階梯上、癱在地上,曲曉冉頂著雞窩頭突然尖叫一聲。
“乾嘛?!”學委喘/著粗氣,沒好氣道。
“我崽崽呢?!”曲曉冉崩潰道。
“靠!”所有人麵麵相覷,猛地跳起來,就往教學樓跑。
“等等,她在醫務室。”宋柯突然舉著手機大叫道。
*
醫務室
陽光透過玻璃門灑在室內的病床上,嬌小可愛的女孩閉著眼睛乖巧地躺在上麵,臉色比白色的床單更加蒼白,身上的白大褂沾滿了血跡,整個人看起來像個易碎的娃娃。
看到她的同學都下意識屏住呼吸,生怕呼吸聲大一點就能傷害到她,有些男生女生看到她這麼脆弱的模樣,眼裡淚光閃閃的。
不止是同伴的受傷讓他們心痛難過,更多的是他們認為這傷是因為他們而受的愧疚,以及對外來者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