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裡的夏夜有陰有晴天,可在《轉學生》副本的夏日夜晚裡，隻有永遠不變的微風跟漫天的星子。
一大一小的兩人站在路燈下，風輕輕吹拂著兩人,鹿幼歌的聲音輕得像是害怕驚了這靜謐的夜，可也正是因為這樣的靜謐的夜晚,一丁點的聲音都被放大到能聽得清清楚楚。
但對麵站著的是畫糖糖——畫糖糖為數不多的關於“人”的情感全來自於越阡，而她是根據對越阡的心情來判斷對他人的喜好。
也正因如此畫糖糖隻明白,自己喜歡眼前這個看起來很脆弱的人類,至於彆的，比如：鹿幼歌的情緒細微變化，她完全感受不到。
“你說\'鑰匙\'得到的信息，還是要是通過得到的信息從而衍生的\'天堂\'？”畫糖糖在鹿幼歌懷裡蹭了蹭,將鹿幼歌的問題展開問道。
“有區彆嗎？”鹿幼歌。
畫糖糖想了想回答道，“得到的信息是過去,但是“天堂”因人而異,因為人類情感很複雜,有些人的天堂存在於過去,有些人的天堂是現在,還有些人是不曾發生過的想象。”
“也就是說有可能是潛意識的願望？”鹿幼歌不記得有被收集信息的記憶,她得到的幻境隻有進入那扇門之後,所以鹿幼歌自然而然地忽視前者。
似乎為了確定，畫糖糖聽到鹿幼歌再次去詢問,“並不是真實存在的？”
畫糖糖應了一聲,“對咩。”
她剛想說什麼,被係統強行禁言，而且這次連個廣播通知都沒有，就這麼把她嘴給閉上了。
她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辦法開口,氣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結果突然感受到鹿幼歌的拉扯她的力道，一個沒注意被推離了鹿幼歌懷裡，連忙忘了之前的種種，“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鹿幼歌看起來沒什麼不妥當的，甚至還衝著畫糖糖笑了笑，“沒什麼，時間不早了，咱們快走吧。”說著率先離開。
畫糖糖愣了愣，叫了一聲，“等等我咩。”
剛追上去抱著鹿幼歌的胳膊，突然意識到自己又能說話了，剛要繼續之前的話題，一開口又成了啞劇主角。
“對咩，那個叫丁紅的，請我把這個交給你。”畫糖糖在包裡掏了掏，從裡麵摸出一個一個黑色的卡片，“是道具邀請函，接受了邀請函，就能夠前往特定副本。”
鹿幼歌翻看著卡片，道了一聲謝，將邀請函收進封印道具裡。
“不用謝咩！”畫糖糖美滋滋抱著鹿幼歌的胳膊，還想說之前的話題，依然沒辦法發出聲音。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就不能說唄。
罵了一句官方，很快畫糖糖將這件事拋之腦後。
*
兩人很快追上了，先走一步給她們留下充足空間的宋柯五人。
越是接近曲曉冉的屍體處，大家越是沉默。
到了衛生間門口之後，她們反而遲遲不敢進去，畫糖糖倒是沒什麼顧忌，拉著鹿幼歌走進去，看到曲曉冉的瞬間愣了一下，“她跟你們不一樣，不需要保鮮，”
“什麼意思？”王思萌急切道，她跟曲曉冉一直都是室友，所以關係很好。
之前曲曉冉爆出事情後，雖然她也非常的生氣，但是曲曉冉的飯都是她跟另外一個室友兩人負責送的，雖然曲曉冉並沒有吃多少。
“意思是，她跟我一樣，如果我被玩家反殺死亡，那麼副本會衍生出一個新的‘我’，如果是Boss或者NPC將我致死，那麼它會吞噬我的力量跟副本，那麼我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畫糖糖道。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她會以這種形式死亡，但是她確實跟我一樣……”說到這裡，她突然看向宋柯她們，“說起來，反而是你們很奇怪……”
“在我的記憶裡，遊戲裡有三種能量，玩家、Boss以及官方，三種不儘相同卻又同出一脈，所以官方壓製Boss跟玩家，Boss壓製玩家，玩家又能從Boss跟官方身上汲取力量。”
“你們不同，這個學校也不同，我看不到任何能量的流動。”畫糖糖踮著腳尖，拉著鹿幼歌的衣領，湊近鹿幼歌，紅色眼眸幾乎貼在鹿幼歌眼眶下，“無論是人還是建築，脆弱地不堪一擊，但又如此吸引人。”
“好像挖出你的心臟，看看是什麼顏色。”她癡迷地望著鹿幼歌，
鹿幼歌伸出手抵在畫糖糖的額頭，將她推開，問道：“所以她的屍體放在這，也不會臭？”
“不是屍體咩，是失去能量源的載體。”畫糖糖站直了身體，捋了捋自己的雙馬尾，“按理說一旦載體失去能量源就會消失，我不知道為什麼她還保持這種狀態。”
“不，”王思萌突然開口道，“是不是搞錯了？她跟我們一樣啊，我們一起上的高中、一起追星、一起八卦、一起在一個宿舍住了三年……她怎麼可能不是人呢？她跟我們一樣的。”
王思萌抓著宋柯的手，臉上不知道是難以置信多一點還是驚恐更多，“班長，班長，你告訴她，不是的，曲曉冉做錯了事情，可是她是人啊，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不是什麼……”
“這就有意思咩，”畫糖糖看起來絲毫不在意她人的質疑，眼裡甚至有些興致，“剛剛也說了玩家的能量跟我們是不同的咩，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們是依賴於遊戲的力量而生的，絕對沒有辦法脫離遊戲的，這也是我們在遊戲世界裡擁有絕對力量的原因咩。”
“所以你說得她，”畫糖糖蹲在曲曉冉身側，好奇地打量她，“存在你們原本的現實世界，技術上說是絕不可能的咩。”
“你怎麼知道我們來自現實世界？”鹿幼歌突然問道。
“咩？”畫糖糖奇怪道，“你們不知道咩？官方將這件事宣傳出去了咩，八月賽季，你們是必須參加的Boss一方咩。”
鹿幼歌麵色不變，但已經回想起之前越阡提過的三月後會有一批他們難以抗衡的玩家隊伍進入副本來。
“這是什麼意思？”宋柯腦子嗡嗡響，“不對啊，曲曉冉說三月後是一次測試，廝殺在明年六月一才對。”
“咩，她說的也沒錯，不過你們不一樣咩，”畫糖糖道，“每年六月一的確有大型廝殺副本，但是因為近些年副本跟玩家兩方實力底下，已經不能滿足官方能量維持。”
“所以進行了一次改革，你們相當於試驗田，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你們是六月一進入的遊戲咩？而且第一次的玩家，大多是為你們量身製造的咩？水平不行腦子還不怎麼好使。”
這段話之前曲曉冉也提到過，但是那是以曲曉冉的角度進行的解讀，仿佛他們就是一群可憐的，偶然被自己的同伴選中的可憐鬼，但是這一次再聽好像他們隻是第一批可憐鬼，之後還有無數個同伴會進入這種遊戲中。
“那時候應該是初級本水平，之後是中級本水平，中級本之後會維持在高級本水平。”畫糖糖道，“然後你們會一直維持高級本，等八月賽季，觀察結果。”
“這麼多年基本上沒有神級玩家出現，但是神級Boss卻不少，根據我們的猜測，這次試驗田，要麼你們成全玩家登頂神級，要麼玩家成全你們登頂神級，大清洗Boss群。”
畫糖糖畫了個沙發爬上去坐著，“這個消息對於參賽的玩家們，以及Boss們，應該不算是秘密了。至於你們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新來的，消息不夠靈通咩？”
“不過沒關係，等你們在這裡呆久了就會發現每一縷風，每一個星子都會告訴你一些小小的秘密咩。”
突然有人哀嚎一聲，“這他媽是我能免費聽到的東西嗎？還不如直接讓我去死呢，這跟淩遲有什麼區彆？”
信息量太大了，不僅僅是曲曉冉的死因、殺害她的凶手、身份問題，還有八月所謂的賽季。時間眼看又隻剩下兩個月，哪怕是宋柯也有些茫然，但是她聽到孫眼鏡的哀嚎，隻能壓下心裡的茫然。
“區彆是，放棄還是抗爭，選擇權在我們手上。”宋柯道。
“糖糖，你能幫忙讓她體麵一點的躺在一個水晶棺裡嗎？”宋柯看著曲曉冉道。
“我想出去走走。”鹿幼歌突然開口道，“今晚不用給我留門了。”她沒等其他人回過神自己走了出去。
宋柯看向她，轉頭看著懷疑人生世界觀碎裂的幾個，“先回宿舍睡一覺，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
畫糖糖跳起來，完全沒感受到氣氛的凝重，興奮道：“那我能去鹿鹿的床上嗎？她說我可以跟她一起睡咩！”
*
鹿幼歌一路沒什麼方向地閒逛，一直走到搖曳的花壇前，花壇裡的花原本四仰八叉地舒展著枝葉，看起來已經要入睡了，一看到鹿幼歌過來瞬間支楞起來，枝條興奮延伸著綁在鹿幼歌手腕上。
鹿幼歌也沒有繼續閒逛，她手掌撐著花壇翻坐在花壇邊緣，雙腿盤坐著，仰頭望著漫天繁星。
枝條仿佛察覺她的情緒，乖巧而小心翼翼地纏繞著她的手臂，給她一個支撐點。
“今晚星光不錯？”
身後傳來懶洋洋的聲音。
鹿幼歌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回答，她知道是誰，從他出現她就聽到了他的聲音。
腳步一直停在她麵前，一隻手在她麵前伸展開，露出掌心上幾顆七彩的糖果，“吃糖嗎？”
鹿幼歌沒有回答，往後仰了仰身，枝條立刻延伸纏繞著在她身後編織了一個靠背，讓她舒舒服服地靠著。
“難辦，糖也不想吃了。”越阡坐在她身側，語氣依然是輕鬆自在的揶揄，突然他像是若無其事一般，隨意開口問道：“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嗎？”
“沒有。”鹿幼歌乾脆利索道。
她依舊沒有回頭，就著這個姿勢，眼睛裡倒映著斑斑點點的光點，那是繁星。
越阡臉上的神情漸漸收斂起來，他沉默著側頭盯著鹿幼歌，皺著眉思索最近有什麼事情，能讓她變成現在的模樣。
越阡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曲曉冉的死亡。
是的，他知道曲曉冉的死亡，就像畫糖糖說得，在副本裡Boss能通過風、星子或者彆的什麼，得到信息。
他在這個副本裡，依然沒有什麼能夠瞞得了他。
可那樣拙劣的把戲按理說，不應該讓鹿幼歌變成現在的模樣才是。
“你感覺疲憊嗎？”鹿幼歌突然開口道，
越阡似乎沒反應過來，呆愣地望著鹿幼歌，過了一會兒，才垂下眼眸，“怎麼這麼說？”
“因為好像很累的樣子，”她側頭看向他，“一直以來。”
“而且，你有沒有覺得，你對我太好了。”鹿幼歌語氣平常道，“想一個工具人那樣好。”
越阡垂下頭，鹿幼歌反而就這側頭的姿勢這麼一直盯著他，“可能是意外吧，我來這裡的第一天是我養父說得生日，你給我一個蛋糕跟麵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