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字跡筆鋒淩厲,連字母的頓筆都帶著囂張的勾角,沈梔看了一眼就下意識覺得這是陸璟之的筆體,字如其人地囂張。她往下看了幾行,越看越詫異,這是什麼東西?解題步驟思路?他一步一步把解析知識點都寫上了?
沈梔覺得不可思議,她往對麵坐著的季一謝嘉言方向看了眼,兩人桌上攤著的筆記上的字跡和這頁紙上的差彆大得要起飛。至於寧洲,她都不用去看,他連搭理都懶得搭理她,會給她解題才有鬼了。
所以陸璟之吃錯什麼藥了?
沈梔捏著這張草稿紙,發現更讓她詫異的還在後麵,陸璟之這個解法詳細到用文字講解步驟,她糾結不通的點他直接劃了道箭頭到空白處去寫解釋,居然讓她隱約有種要開竅的恍惚感。
這叫什麼事,打一棍子再給個甜棗?先笑她蠢再暗戳戳地留下張這玩意兒給她?換彆人這麼耐心她要謝謝人家,擱到他身上麼沈梔把草稿紙對折合上夾進書裡,能看懂她也不看,更懶得去想他一肚子心眼裡到底裝了幾個意思,總歸到他這就沒什麼好事。
說懶得去想,沈梔這一夜卻又沒睡好。
她本身腦子裡裝得事情就多,又來了這麼一出。連夢裡都夢見了陸璟之那張森森笑著的臉,嘴巴一張一合地慢慢對她說:這下能看懂了麼?再看不懂,你怕彆不是個傻子。
沈梔從夢裡醒過來,一頭都是汗。一直惦記到下午數學考試,她坐在考場裡,背題之餘總還忍不住去想那滿滿一頁的淩厲的勾角,末了還是拿出來看了遍。最見鬼的是,考試考到了類型題,沈梔滿腦子都是陸璟之的筆跡,一道題寫下來難得不用背都前所未有的順暢,但沈梔看也不想看第二眼,更彆說檢查,果斷跳過這一題,繼續往下“默”寫。
晚上吃過飯,沈梔和許娓娓繼續跟學霸小分隊組團刷圖書館副本。
大約第一天考試順利,氣氛比昨天晚上要輕鬆許多,休息鈴剛打,桌上追的逛淘寶的看直播的,就都開始不乾正事。明天要考史地政,沈梔對這三門稍微有點底氣,相反許娓娓,全是死穴,死到臨頭全指著物化生背分,這三門已經不看了,和寧洲瞄兩眼直播寫兩道理科題,沈梔開始還拽著她複習,後來拽也拽不動,反倒被眼下這種散漫的氣氛影響,自己也有點學不進去。
把複習資料撥到一邊,從兜裡掏出手機,許娓娓剛給八個人拉了個群,名字叫學渣和她們的學霸朋友。
沈梔點開聊天信息,一拉溜的頭像裡,隻有陸璟之那個是默認的,點開來看裡麵什麼東西都沒有,要不是改了備注名,他這個號就仿佛是個死的。沈梔支著下巴盯著他的頭像愣神,不留神思緒就往遠了飄走。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麵前一張乾淨清雋的臉,臉上溫潤清亮的眼睛正看著她。
元旦假期汪也回家了,沈梔跨年夜之後這才見到他,見她回神看了過來,汪也笑微微問:“今天考得怎麼樣?”
他沒覺得跨年夜的那一天之後有什麼不一樣,周圍有其他人在,他語氣裡收斂了親昵,但照常溫和,沈梔下定決心少禍害他一點算一點,這幾天借口複習連短信也沒和他發過幾條,沒特意去看他,語氣也比往常淡了不少,說:“就那樣,不好不壞。”
汪也隻覺得她大概是考的有些不儘人意,心情難免鬱悶,但跟前人多,他也沒辦法說什麼,把帶來的一袋零食小吃放上桌招呼許娓娓她們一起吃彆客氣,又從書包裡拿了杯紅糖薑茶給她。
許娓娓幾人歡呼一聲,果然沒客氣地開始分食零嘴。沈梔很想說不要叫他都拿回去,可是他遞來的薑茶握在手心裡直發燙,話到了嘴邊像被棉花球堵住,她那點決心還沒遇到什麼大風大浪,隻用一杯紅糖薑茶就被澆得潰不成軍。
“你們吃著,我先走了,我同學還在等我。”汪也揚了揚另一隻手裡拿著的書,看看沈梔放在一邊的水杯,拿去接了滿滿一杯熱的回來給她,輕聲對她道:“天這麼冷,水涼了就接點熱的再喝,彆懶得多走幾步不去接熱水。”
沈梔悶悶點頭不吭聲,汪也又說了句短信聯係,轉身走了。沈梔聽著他的腳步聲走遠才抬起頭來,她心裡一瞬間千帆過儘,風太大,揚起船帆吹得她掙不動掙不開,隻能順從心意,頹然讓薑茶的溫度融化她好不容易豎立起來的堅硬心房。
簡彤撕開一包餅乾嚼得嘎嘣脆,吃得有點羨慕嫉妒,“汪學長真好,唉,我怎麼就撿不來個這樣的男朋友。”
“你沒事也上籃球場邊坐著去。”許娓娓把這歸功於挨砸的緣分,說:“多飛出來幾個球挨幾回砸,沒準兒能砸出個**不離十的來。”
季一時刻改不了嘴欠的毛病,從紙袋裡拿了塊餅乾,扔進嘴裡嘎嘎笑著說:“我看不行,畢竟汪學長這樣的多少也看臉的,梔姐行,阿彤你麼,可能就差點事兒!”
餘湘有點聽不下去,從桌子下麵蹬了他一腳,“你特麼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光長眼看人不長心似的那麼膚淺?!”
幾個人你來我往拌嘴說笑,整個圖書館的休息時間乍然熱鬨起來。
沈梔捧著手裡的薑茶茫然呆坐了一會兒,猝然抬頭,正對上陸璟之看著她的眼神,她從剛才就覺得有人在看她,不知道是不是他,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但他這時候的眼神全然不同於從前那種隻透著你知我知的冷淡意味,沈梔懷疑自己大約產生了幻覺,她從他的眼神裡,竟然仿佛看見了憐憫。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