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他和陸璟之好幾次差點嗆起來,是因為什麼?”
沈梔問得餘湘手裡筷子一滑,倒刺差點戳進肉裡,她總覺得要出點什麼事,問:“怎麼了?”
“剛才我下去找他,看他狀態不對想叫他出來放鬆一天,他本來也答應了。結果要走時陸璟之忽然來了,說運動會哪都有問題。”沈梔糾結了下措辭,想想和餘湘沒什麼好遮掩的,直接道:“我不知道我這麼說對不對,但就是,挑刺一樣,感覺有沒有問題都說有。汪也也是,壓根不看他說的到底是什麼,反駁的反駁,讓他彆管的彆管,就——”
沈梔思緒紊亂,卻越說越覺得有什麼東西就要浮出眼前,差一點、還差一點
“針鋒相對。”餘湘一語中的,她不偏不向,覺得倆都怪不正常的,誰也不幫,“這幾天都是,但說挑刺也沒那麼嚴重,就是都精益求精地有點過頭,一個說行另一個就得找點毛病。”
“沒原因麼?”
“反正我沒看到。”餘湘搖搖頭,斟酌道:“陸璟之是下一任學生會主席,專門接汪也的攤子,他們倆要交接的東西多的是,有我看見的時候,也總有我沒看見的。”
這麼說這條路也想不通要卡進死胡同了。
沈梔一籌莫展時,又聽餘湘說了個但是。
她抬頭看過去,餘湘沒看她,低頭撥弄著碗裡的細麵,說:“從第一天正經開始換屆交接的時候,他們倆就不對勁了。”
言下之意,追溯原因或許還要往前。
再往前是什麼時候?學生會正式換屆是在她進了醫院之後的第二天,那往前就是第一天以及再之前。可第一天他們倆在醫院見過一次,還好好
她知道了。
沈梔刷地站起來,“你吃著,我先回去,我好像知道為什麼了。”
她幾乎是站起來就跑,餘湘來不及叫她也沒想叫,眼睜睜看著她跑走,也有些吃不下去。
她胡亂瞎猜的,可千萬彆真叫她猜中了。
沈梔一路跑著往回返。
邊跑邊想,那一天,她叫陸璟之回來問他沈振安公司的事情,汪也來了,那時候他們互相打了個招呼,然後陸璟之走了,汪也進門坐下,再之後汪也問她是不是會一直喜歡他,會不會一直隻喜歡他一個。
汪也是不是誤會她跟陸璟之了?剛剛電光火石間,沈梔突然冒出這個念頭,她從來沒想過汪也會懷疑她,他不是那種人,可是當時那樣的情況,病房裡隻有她跟陸璟之兩個人,他覺得沮喪失落,覺得沒能保護好她,還覺得她可能要沒那麼喜歡他了。
脆弱的時候往往會全盤自我否定,從來沒有過的懷疑趁虛而入,似乎也說得通,尤其他剛剛在陸璟之麵前還那麼用力抓著。
她現在就去跟他解釋,不是他想的那樣的!
沈梔一刻也不敢停,怕晚去一步汪也不在那兒了,更怕晚一步他誤會又再多一點。她一氣跑回學生會又跑上四樓,汪也還在那間教室裡沒動,他正坐在桌前寫東西,肩平背挺,一筆一劃。
沈梔跑得口乾舌燥,心臟劇烈跳動,她扶在門框邊上,沉重的喘息聲讓汪也朝門邊看過來,她去而複返,汪也怔忡了下,然後問:“怎麼回來了。”
他看向她時,眼睛裡麵那種讓她覺得滿心歡喜的,溫柔細膩的光黯淡到幾乎看不見了,沈梔覺得懸在她心上的尖玻璃繩子終於斷了,鋒利尖銳的那一麵向下狠狠砸墜下來,嵌進心臟裡,皮開肉綻。
沈梔眼眶瞬間酸脹起來,想就地蹲下哭一場。她打好的腹稿,就要脫口而出的解釋全叫他悄切的眼神擋回去,無從開口。
她不說話,汪也再沒問她第二次,低下頭繼續謄抄。
沈梔忍了忍,咬牙把眼淚忍回去,走到他跟前。汪也字如其人,端正雋秀,她就站在他麵前,影子遮住了窗外的光,他知道,卻仍然不肯抬頭,筆尖的停頓也沒有,字句依舊串聯成行。
沈梔眼淚終於掉下來,沒等落到他紙麵上,她伸手接住,無聲地擦乾,拿乾燥的掌心扣住他握筆的手,她輕輕說:“汪也,你在想什麼,你告訴我好嗎?你不知道怎麼辦沒關係,有我啊,你說出來,我幫你想。”
她願意給她解釋,但他不冷不熱的樣子讓她害怕,她怕她的解釋說出口最終隻會換來他一句:我沒那麼想。
誤會就像一層窗紙,她不怕捅破它,但她想知道他還在不在那一頭,會不會戳穿了才發現,原來他已經不在了。
汪也終於停下筆,但沒有抬頭。
“對不起,阿梔,我說不出來。”
沈梔聲音更輕,“那你還相信我隻喜歡你麼。”
她話問的明白,隻差說出口一個名字,汪也沉默良久,才說:“我沒有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了。”
“所以呢。”
“我們都冷靜下,你等等我。”
沈梔又走下樓,這一天她兩進兩出學生會,每次都是不一樣的心情,起先她從醫院剛回來,很想他,很想來看看他,結果帶著疑惑跟失落出來。然後她又滿腔衝動地跑回去,怕他誤會,想和他解釋,可是他原來並沒那麼需要她解釋。
沈梔說不清自己現在什麼心情,在想什麼,但從汪也那裡出來之後,她就不想哭了。
難過被放空,無處不在又無蹤無影,感覺不大好受,但她在顧成沂那裡,曾經時時刻刻被這種感覺包圍著,這種失而複得叫人開心不起來,但好在過去日夜相處,早也已經習慣。
外麵的雪已經停了,沈梔從簷下走出來,春雨密密地打在臉上,她才發現雪停了,但雨好像更大了。
沈梔戴起外套帽子,正要走進雨裡,頭上突然籠罩住一把傘,她皮開肉綻的心臟努力裹住玻璃尖,又開始砰砰跳動,她期待回頭,看見的人卻是
陸璟之。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