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沈梔心裡一抖,手也跟著不穩,杯子才要扣上蓋,一個恍惚沒拿好,脫手而出直直掉了下去。
水潑了遍地都是,好在杯子材質不是玻璃,隻落到地上滾了兩圈,沒碎,停在了一汪水跡中央。沈梔匆匆往門口瞥了一眼,餘湘已經進門了,身後跟著是謝嘉言
她沒敢繼續看,猛地站起來,杯子也不撿,直接就走,“我去拿墩布。”
匆忙間,放在椅子上的書包被帶偏,敞口朝下,搖搖欲墜,沈梔落荒而逃一樣,頭都不回。還好簡彤坐得近,眼看包裡的東西就要傾瀉而下,她快動作一手抓住背包帶子,另一隻手截住包口,把書包拉了回來,又撿起杯子,嘴裡喃喃,“怎麼了嘛這是,慌裡慌張的”
墩布就放在樓道的水房門後,沈梔跑著出來的,拿到了墩布也不敢回去,在墩布池裡把原本就不算臟的墩布反反複複衝、洗、涮、壓、擠,整個墩布乾淨得都快能擦桌子了,她才不得不拎著往回走。
進門一路找錢撿一樣地低著頭,走回桌子前都是憑感覺,地上的水漬有一小塊已經乾了,她擦過來再帶過去,無論如何就是不抬頭。或許是她心理準備做的比她想象地更要充沛,陸璟之以往那種不用說話都強烈得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她今天竟然感覺不到。
地麵上的水都擦淨了,沈梔正要轉身再把墩布放回去,忽然聽見有什麼東西丟在桌麵上的動靜,不輕不重,跟著就是餘湘的聲音。
“他沒接。”
簡彤語氣裡帶著思考,“可能是班長今天有什麼事才沒去呢?”
沈梔終於聽出點內容來,掐著墩布把慢慢抬頭去看,對角的座位上依然是空的,她提著的心重重放回去,其他幾個人都在聽著餘湘說話,沒誰注意到她起起落落的不安,她這番手忙腳亂純屬自己嚇自己。把墩布放歸原處,她鬆了口氣,回來坐下。
桌上的話題還沒結束。
餘湘說:“反正今天組會沒去,電話也不接,我看他是真撂挑子不乾了。”
“不應該呀,班長不像是那種會半途而廢的人,他一早就答應肯做的事情,怎麼會突然變卦哦?”簡彤仍然覺得不是,戳戳謝嘉言,問:“你想想啊,是不是班長跟你說過他有事結果你忘記了。”
謝嘉言大呼不可能,“這我怎麼會忘,而且,其實也不算突然,我聽學習部的說,璟之這幾天就把手上的事情做完的做完,能交代明白的都交代下去了,他可能早就不想乾了。”
“那不對啊,你們換屆才多少天,到今天,我數數才十來天。”季一也加入進來,“早不想乾陸兒直接不去不就行了,乾嘛眼看著都快完事了不乾了,丟個爛攤子沒準遭人埋怨,我陸兒是不是這兩天不高興啊?你們白天注意沒?我覺得還挺好的啊。”
“前半句勉強說的有道理。”餘湘欲抑先揚,話鋒一轉,“但能叫你看出來的不高興,那怕得是天塌了。”
“唉,都說不好。本來還以為他能在圖書館了,誰知道也沒在。”謝嘉言想了想,還是想不明白,說:“要麼,我晚上回去再問問?”
“”
他們各有猜測,沈梔不在學生會也不是A1的,這種話題插不進去嘴,就在一旁隻聽不說,好在有同樣不參與話題的許娓娓,遮掩了她比往常更過的沉默。沈梔麵前的物理題冊上,鬼畫符的那一頁已經叫她撕掉扔了,簡彤剛講過的曲線運動也翻過去了,眼前又是一頁新的空白題目,她看了許久,最後還是合上。
再怎麼看也不會寫,不寫了,她回去就把這本扔了,以後都不寫了。
沈梔再沒見到過陸璟之,起先她去圖書館的時候還會忐忑,有一天沒一天地去,知道他不在,她才敢上樓,但她斜對角的那個位置始終空著,她漸漸地也明白了,她來的話,他就不會來了,她還在想著要怎麼去解決麵對,而他原來在那個雨天轉身離開時就已經告訴她答案,不必麵對了。
聽餘湘說,學生會的職務他也完全卸下了,新一屆的主席有學習部的人另外頂上去,沈梔猜測,他大概是不想在換屆期間她去學生會找汪也的時候再偶然碰見她,索性眼不見為淨,杜絕所有她可能會出現的地方。
不在同一個樓裡上課,想要不見麵再容易不過,在教室裡久坐就能過去的一天,沈梔不再下樓去,偶爾許娓娓和寧洲他們一起約在食堂的午飯晚飯,沈梔也怕會有不期然的偶遇,幾乎不再參與。她跟前座的張筱菲處的還算不錯,許娓娓不在的時候,也還有人跟她說話,一起結伴。
期間顧成沂找過她幾次,有時候約她出去逛街,有時候約她去看電影,沈梔一一拒絕了,她不去,他有兩次甚至找到了D6班門口來,她怕人多嘴雜,被看到又要節外生枝,好聲好氣地哄他走了,他倒真的轉性一樣,沒多糾纏。
沈梔第六感告訴她顧成沂沒打什麼好主意,可她心力交瘁,除了上課學習隻剩一門心思惦記汪也,實在沒空去琢磨分析他到底要乾什麼。
她和汪也的事情雷打得驚天動地,似乎不劈死一個不罷休的架勢,可終歸是雷聲大雨點小。何菘藍說這件事交給她來處理,果真開著那輛殺氣騰騰的H6來過一次學校,在行政樓裡拍著監護權和她被打得鼓膜穿孔的病曆給她討了公道之後,沈梔就真的再沒被叫去行政樓過,連總看她不對鼻子不對眼的周錦在最近兩次的升旗上,也對她視而不見不再刻意挑刺,這件事再沒什麼後續,似乎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沈梔安靜了將近半個月的手機也重新有了來自汪也的聲響,冷靜過後,那個雨天好像被他刻意遺忘了,他絕口不提這半個月他究竟想了多少,想了什麼,好像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問問她吃過飯沒有,問問她在做什麼。
可是沈梔的心情並沒有因此真正變好起來,因為不提起不代表不存在,她一直記得要給他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