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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嘉言去而複返。
沈梔一直保持那個姿勢在樓下沒動,兩手抱著紙箱,人站得筆直,看見下來的又是他,她絲毫沒覺得意外。
謝嘉言還想替陸璟之找個理由,比如有事下不來或者什麼之類的,但還能有什麼理由啊,統共就三樓,下不來的原因除了不想那就隻能是腿斷了。
“呃,璟之他”謝嘉言絞儘腦汁想把話說的好聽一點,畢竟眼前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他覺得現在鬨得厲害,但沒準兒什麼時候會再好了呢。
沈梔也不催,就那麼看著他等,給他足夠的時間叫他或想或編個合情合理的解釋來,但她這樣,謝嘉言反倒訕訕地,她細長的眼睛裡沒有波瀾不定的起伏,看上去很靜,和他這些日子在陸璟之眼裡看見的靜一樣,隻這種靜下麵到底藏著什麼,是他們兩個的事情,他不知道。
謝嘉言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多事,他跑上跑下兩頭解釋兩頭忙,其實人家兩個不見麵也未必就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幫忙遞個東西就好了,其它的亂摻和個什麼勁。
他不說話了,沈梔又把箱子遞過去,“幫我給他吧,謝謝。”
謝嘉言接過去說行,沒立刻就上去,正想問問她有話要帶麼,季一穿著拖鞋啪嗒啪嗒地從樓裡跑出來了,“等一下!”
季一叫喚著從台階上跳下來,看看已經換到謝嘉言手上抱著的箱子,又看看沈梔表情絕對算不上愉悅的臉,他也意識到不對頭了,氣氛有點低迷,叫他得瑟不起來,他胳膊一伸,把手裡的東西送到沈梔跟前,小聲道:“陸兒讓我給你的。”
他手裡拿著三張整齊對折的大鈔。
什麼意思?
陸璟之說過他從不白收彆人的東西,收了就總得還點什麼禮尚往來,所以她送他一箱花餅時他送她一套書,現在他想到她來還書了,她送的已經吃下去還不出來了,所以算他買的,拿錢給她?
她算得清楚,他就算得比她還清楚。這沒什麼不好,但要這麼算,她也不止得還他這點東西,他給她補習也得要錢,118分,她聽說過有在外麵補習的,學生考試漲一分家長酬謝補課老師一百塊錢,真假不論,她就按這麼給,減一下算算兩次考試她差了多少分,好給他多少錢。
沈梔平靜地把錢接過來收好,說了聲稍等,她轉身往學校內最近的ATM走。
兩人看著她走遠,季一後知後覺,靈光一閃,突然張大嘴蹦出來一句:“擦,他們倆是不是——”他本來想說吵架,想了下覺得這詞不太恰當,又想說鬨彆扭,發現更不合適了,改了兩次口,才道:“是不是,因為什麼事不太愉快啊?”
“傻逼你才看出來?”謝嘉言恨得簡直想把襪子塞他嘴裡,“我說你剛是不是眼珠子讓屎糊了,璟之都那個模樣了你還叨逼叨,你這個嘴我真是特麼就差讓人給你縫上!”
“嘶,你怎麼那麼惡心呢,三句不離屎尿屁完了還嘴來嘴去的!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看得出來!”季一趁火打劫,就著謝嘉言騰不出手時,狠狠搡他一把,解氣了,想想自己剛才口沒遮攔的欠樣兒,也有點心虛,“可是你說這是為什麼啊,好好的怎麼就這樣了?”
謝嘉言讓他推得一趔趄,站穩了蹬他一腳,扯平了,才嘬嘬牙,說:“不知道,他們倆關係好就好的不聲不響,鬨也鬨的沒動靜,誰也沒看見因為什麼。”
季一屈指嗒嗒敲了兩下紙箱子,正想研究一下裡麵是什麼,沈梔從那頭回來了,謝嘉言趕緊側身躲開他的手,“行了你,彆搗亂,又不是給你的!”
話說著沈梔走近到眼前了,手裡掐著一摞的粉紅色,剛紮著的低馬尾讓她拆散了,細細發繩摘下來捆在一遝錢上,又拿給季一,“這也幫我給他,謝謝。”
季一都傻眼了,要不是眼下氣氛真的不太對,他都想問一句:這是個什麼玩法?給三張換一遝,這番翻的,怎麼是得和個清一色啊!
他猶猶豫豫地,不太好接,沈梔問:“他叫你給我你就給,我叫你給他你就不願意幫忙了麼?”
季一趕緊說不不不,忽然能理解謝嘉言那一臉抱著燙手山芋的表情了,“我就是怕他不要啊,要不你禮拜一上我們班門口堵他來自己給?”
季一說完就想拍自己一嘴巴子,他說的都是什麼鬼,想象一下那個畫麵:沈梔氣勢洶洶地堵來A1門口給陸璟之壁咚在牆上,拿著一遝錢往他臉上甩,冷冷地說“你不要也得要”。
草草草,真是容易叫人興奮地聯想到什麼肮臟的屁眼交易!季一的腦內劇場都快演繹出一段強取豪奪的愛情故事來了,快為自己導演的戲碼沉醉之際,女主角一句話拉他回了現實裡。
沈梔空著的一隻手指甲往掌心裡摳,無意識地掐了下,“他不會不要,你給他就行了。”
“萬一他真不要呢?!”季一尤不死心。
“不要你再還我。”沈梔把錢放到他手裡,不等他再拒絕,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