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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梔找到汪也的時候,他正在操場看台上的第一排支了個桌子做簽條,旁邊坐著駱俊宇和彭家楊,幫個仨瓜倆棗的倒忙。
駱俊宇簽做的形狀那叫一個牛鬼蛇神,丟紙飛機一樣往簽箱裡一扔,說汪也:“你可真是少爺的身子奴才的命,操不完的心。學生會的差事都撂下了,主席的銜也讓人了,你還管他們乾嘛?做不好就挨噴,噴幾次就上道了,瞧你這手把手帶的吧,老母雞一樣!”
沈梔上午的時候其實來找了他一次,看他在忙,等了會沒說上話就又走了。
彼時他被一群新晉學生會乾事圍著問這問那,什麼壘球超過項目規定時間後頭的鐵餅不樂意了怎麼辦,什麼發令槍不夠分裁判老師鑿死卯一定要否則認為結果不嚴肅了怎麼辦,甚至她眼看著一個挺瘦小的男生著急忙慌地問他:也哥,後勤忽然鎖門主任催的礦泉水拿不出來了怎麼辦
有些事明明問老師比問他直接多了,但偏偏找他來問,也是盯準他脾氣好不著急。
果然汪也有問必答的,來找他的人也跟割不完的韭菜似的,一茬更比一茬新。
沈梔覺得當時要是餘湘看見了,以她那脾氣,少說得急一句:學生會現在變成辛勤培育祖國花骨朵的幼兒園了?就這堆四六不懂逮個屁大的事都要問問問的,都怎麼進來的?!
想到餘湘,沈梔又看了眼彭家楊,他手裡也拿著根簽,明顯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麼,繞在手上纏纏綿綿地轉了好幾圈了,紙條都快讓他繞軟了,還沒給放進簽箱裡。
沈梔朝仨人走近。
駱俊宇東張西望地,先看見她來了,擠眉弄眼地叫了聲,“隊嫂。”
汪也頭也不抬,“你從剛才到現在已經騙了我四次了,你以為我還會——”
“還會什麼?”沈梔笑著接道。
汪也愣了下,這才發現她這次是真來了,“阿梔。”
駱俊宇笑得幸災樂禍,倒是麻利抬屁股給沈梔讓出位置,“來隊嫂你坐,我再拉個馬紮去。”
沈梔跟他說了聲謝,在汪也身邊坐下,去拿他桌上的簽條紙幫他一塊做,問他,“吃飯了麼。”
“吃過了,你呢?”汪也說。
“我也吃完了。”她跟許娓娓她們一起喊了外賣,在獎品處吃完才過來的,她說:“我上午來找了你一趟了,結果你當時忙得讓人圍著也沒看見我。”沈梔動手能力明顯要比倆幫倒忙的要強多了,手指捏過再折,靈巧地做好一根,往簽箱裡放進去,歎了聲氣,“你人都不在江湖了,江湖還這麼需要你,需要得你連我都看不見了,前副盟主。”
汪也笑了,放下手裡的簽去看她,認錯很積極,“我錯了,下次一定注意關注前副盟主夫人。”
倆人甜絲絲的說著話,駱俊宇從那邊拎著馬紮回來了,在汪也支著的桌對麵坐下,一看沈梔手裡拿著簽條,就開始了,“還是隊嫂心疼我們老汪,他疊這破玩意兒疊了老半天了,手都疼了,隊嫂你得給他呼呼”
沈梔從第一次見麵時就知道他挺能貧挺有意思,聽他說完還真問汪也,“要呼呼麼?”
汪也的笑變無奈,“彆理他。”說著給他推了一部分簽過去,“彆說話,幫忙疊。”
疊行,駱俊宇又開始歪歪扭扭地動手,但是不說話彆想,他接著道:“隊嫂,我跟你說啊,我們老汪這個心操的啊,就我們宿舍,誰褲衩洗完了掛陽台超過兩天不收他都得催!”
沈梔還真沒見過汪也這一麵,噗嗤一下樂了,汪也抽氣,“你能不能把嘴閉上”
那肯定是不能啊,想叫他閉嘴,除非汪也給他嘴粘上,不粘,那肯定是攔不住他的,駱俊宇仿佛沒有聽見,繼續跟沈梔說:“真的,隊嫂,等你們倆再過幾年,嘿,話說也快,五年就夠了,等你們倆結婚了,你就能知道了,老汪他除了孩子不能替你生,彆的什麼都能給做。”
這話說的口氣不怎麼樣,但內容其實還挺中聽的。
汪也這回沒叫他閉嘴了,轉頭去看沈梔,沈梔半低頭垂著眼睛,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看見她折紙簽的手分明頓了頓,然後才說:“這樣麼。”
汪也的指尖不自覺用力,紙簽讓他無意識地撕開道口子,呲啦的一輕聲,掩蓋在駱俊宇的一聲“是啊”之下,駱俊宇沒發現汪也撕壞的簽條,還沒說完,“不過也不一定,他要當個產科大夫,也能替你接生,多了個字,但也算替你生了。”
沈梔又笑了,她和他的未來忽然從第三個人嘴裡說出來,這感覺像是種真切的有所期待,好像他們的未來已經能夠看到在那裡不遠,終能走到一樣。可是她突然又驚覺,駱俊宇不提,她已經好久都沒有去想過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