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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考文綜的時候，沈梔幾乎是一目十行寫完的卷子。
兩個半小時的考試時間，她用了不到兩個小時就把卷子寫完了，但D樓不允許提前交卷，她寫完了也隻能乾坐著等。
窗外的天從早上到現在都是陰的，一點光亮不見，三點鐘才過，教室裡的燈就全打開了。沈梔昨晚睡得也不好，但大腦從冰冷麻木的狀態裡脫出之後，又變成一種病態的慌張亢奮。她心神不定，頻頻看向考場內牆上的掛鐘，指尖在桌麵上無聲地敲個不停，恨不能上前摘下來手動把表針撥到想要的位置上。
考場上最忌坐不住，沈梔這副心都快要飛出去的樣子帶得她前後左右的同學都跟著不踏實了起來，小動作不斷，頻頻往牆上去瞅時間。講台上的監考老師看著以她為圓心的那一圈直皺眉頭，但她不便下來，眼神向後示意了下，來回巡場的男監考老師收到，往沈梔那一排走去，先是在她桌麵扣了扣警告她安分點，再低頭一看，手指就點上了她的機讀答題卡。
壓著嗓子道：“彆人都74道，你看看你自己這是多少？！怎麼填的，重新檢查！”
監考老師這一句即便是氣聲都壓不住對她的不滿。沈梔回神，往題卡上一看，果然，74道的選擇她隻填塗了73道，趕快翻開合上的卷子檢查一遍，她漏寫了一道海域等鹽度線的帶圖選擇，手心大小的圖就明晃晃的擺在那兒了，也不知道她剛才是怎麼漏過去的。最要命的是，這道是第10題，從後往前六十幾道填塗好的，全部都要擦了重新來。
她本就心不在焉，這一下慌神慌的更厲害，正手忙腳亂要拿橡皮把填塗擦淨了重新畫，監考老師從講台上拿了頁新的答題卡給她。
沈梔小聲說了句謝謝老師，筆尖如飛，重新塗好檢查過，交卷鈴剛好打響。
沒心情再慢條斯理地仔細收拾東西，沈梔交了卷子把東西胡亂一兜，拉好包鏈就快步往外走。她出了考場教室門剛要朝樓梯口的方向拐，顧成沂忽然冒出來攔了她的去路，“沈梔！”
他從後麵趕上來突然出現，沈梔猝不及防讓他嚇了一跳，怔愣兩秒，一個字都懶得搭理，繞開他就要接著走。
顧成沂知道她能聽得見，也不一定非得逼停她，亦步亦趨地追在她身後，邊走邊道：“你聽我說！沈瑤那頭我探出來了，她今天中午不小心說漏嘴，先前給她支招的都是一個繆茜的女生！”
沈梔依舊沒停下，這算什麼打探到了，從她舞鞋裡出現釘子那件事之後她就猜到繆茜脫不了乾係，但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知道是她給沈瑤支招又還能有什麼用？！
沈梔加快步子，幾近小跑起來。顧成沂跟著加速，眼見不成，又照繆茜說給他的道：“沈瑤還說，繆茜把你跟陸璟之的事情都告訴汪也了！”
什麼？
沈梔腳下一頓，混沌的大腦飛快地思考這句話的意味。她和陸璟之的事情，她和陸璟之還有什麼事？關於陸璟之，她和汪也還有什麼沒說過的？能讓繆茜拿來從中作梗。
顧成沂見她果然停下來，忍不住彆開頭冷笑了下，然後繼續添柴加火，“5月3號那天下午，你不是跟陸璟之在一起麼，在出了南外街對麵的馬路上”
沈梔不可置信地轉過臉去看他，麵上才因為急切的跑動湧上來的丁點血色如數儘褪，時青時白。她飛快轉身，瘋了似的往樓口跑去，被才從考場出來的許娓娓撞了正著，一把拉住她：“誒誒誒慢點慢點，你這著急忙慌地乾嘛去啊？”
說著往她身後一瞥，一眼看見後頭還沒走的顧成沂，許娓娓頓時變臉，“這傻逼又找你來了？”
沈梔來不及和她多做解釋，搖搖頭，把書包摘下來往她懷裡一塞，接著朝樓下拚命跑去。
——難怪從3號下午之後汪也就不接她的電話了。
——是繆茜看見她和陸璟之從何菘藍車上下來之後的畫麵，又添油加醋地告訴汪也了。
——她現在就去和汪也解釋清楚，不是那樣的，那天隻是碰巧而已，她沒有特意去見陸璟之。
沈梔用她最快的速度往南門跑，一刻一秒都沒停。高一的教學樓離南門比高二要遠，但她到的時候，汪也還沒有來。她在校門外找了個顯眼的地方蹲下大口喘氣，空氣裡潮濕的風從空蕩蕩的校服衣擺吹進去，貼著她跑出汗來的脊背一路流連向上，到脖頸再鑽出來，被風帶過的地方滿是黏膩戰栗。
沈梔的耳朵裡嗡鳴不停，她看著地上雨過之後尚沒乾透的一小塊水窪，裡麵倒映著她瘋跑過來之後狼狽的頭臉。
冷靜一點。
沒關係。
解釋清楚就沒問題了。
不會有事的。
她一句句慢慢說給自己聽，一遍不夠就再來一遍，說到第三遍時，她還沒平靜下來，地上的水窪裡就出現了另一個影子，沈梔抬頭去看，汪也正由上自下，低頭看著她。
沈梔噌一下站起來，脫口就道：“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那天沒有和你回家吃飯真的是去了我外婆家，我沒有去見陸璟之，你彆聽繆茜說的，她——”
沈梔解釋到一半時，忽地停住了，她發現汪也看著她的臉，漸漸和夢裡那個讓她驚懼的，冷漠而厭惡的樣子重合了。她的心被推到萬丈懸崖邊，沒有準備和猶豫，一下子被推了下去。
她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像被推落懸崖之後，在下落的過程裡讓風衝得睜不開眼，分不清今夕何夕。空白之後，大腦重新歸位，沈梔伸出手去拉汪也的袖子，她放軟聲音，這一次沒有幾近，就是在求他，“你彆這麼看著我好麼？我、我今天有好多話想和你說，我想了很久了，今天都告訴你，咱們換個地方說行嗎？”
汪也沒有同意。
他臉上一直是這副冷漠的樣子，沒因為她的哀求動容，沈梔不需要他說話，就知道他沒有同意。她不明白怎麼才短短幾天的時間就變成了這樣，這些天到底發生什麼了？她想抱著頭蹲下撓破頭皮抓開裡麵看一看到底有哪裡堵住了想不通，就隻有繆茜添油加醋告訴他的那些麼？
沈梔深深吸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一點，但她平靜不下來，一張口就是倉惶，“我那天真的不是去見陸璟之了，那天他、我繆茜看見的真的隻是碰巧而已！你彆相信她，她說什麼你都彆信，你想知道什麼你問我，我給你解釋，你相信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