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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娓娓在一中惡名遠揚。
她初一就拿椅子給人砸得進了特護病房的事半個學校都知道,等閒沒人敢惹她,她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剛還站著不走又是對著沈梔照相又是嘟嘟囔囔的幾個男生女生都沒聲了。
反正看也看夠了,照也拍完了,幾個人撇撇嘴翻翻白眼,悻悻地互相推搡著走了。
餘湘和簡彤門神似的就守在沈梔桌子前麵,又有季一寧洲謝嘉言仨人高腿長的杵在那堵著,至少能隔絕開百分之八十的視線,許娓娓這才回頭,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沈梔,“叫你瞎他媽浪!叫守民罰在這寫檢查了吧!該!”
沈梔紅著臉不聲不響坐下,拍下去的筆抓回來,繼續默默寫檢查。
又不是她牛氣地攛掇人為她打架的時候了!可這會兒蔫上了還有屁用,許娓娓沒好氣問:“寫多少字?”
沈梔還不吭聲,許娓娓這小暴脾氣,一指頭懟她腦門上,一戳一個紅印子,“——噝,問你話呢,不許裝啞巴!”
沈梔懨懨,“一萬”
“謔,那你可有的寫了啊。”許娓娓氣氣哼哼,故意說風涼話刺激她。
她頭一次跟學校統一了陣線,覺得沈梔真的活該,上那種地方去玩,能他媽有幾個好人?沈梔第一天晚上去,在簡彤提醒下,她火急火燎地給何菘藍打電話,知道何菘藍已經叫助理帶車上門口等,還叫了倆人在酒吧裡暗處不錯眼地守著沈梔,心才放回來。
當時想著沈梔心裡不痛快,上那地方新鮮一兩次,又有比他們這幫更靠譜的人專門盯著,去也就去了。哪成想才兩三天,什麼20w,什麼挑唆人鬨事砸酒吧,一眼沒看著就開始惹是生非。而且還沒讓外人給怎麼著,反倒叫一起去玩的所謂“自己人”給從背後端了。
這種能鬨到學校裡來的,用腳後跟想都知道是沈梔不知道又怎麼和人不痛快了,叫人從背後捅了刀子。這份賬該算早晚得算,吃的虧也遲早得討回來,但眼下,許娓娓覺得沈梔挨頓罰根本不叫壞事,老話怎麼說的,吃一塹長一智,看她這回塹吃了,夠不夠長一智,下回還去不去!
沈梔悶頭愣寫,寫這種東西她有經驗,許娓娓從初中開始,鬨事犯錯,檢討都是她先打個草稿,然後許娓娓再謄一份,現在轉山轉水轉到她了,寫起來不難,就是字數太多,得擴寫才夠湊得上。
許娓娓罵也罵完了,戳也戳完了,想想大熱的天,她跟個小癟犢子似的叫人圍觀著寫這倒黴玩意兒,又不忍心了,“一萬字什麼要求,我們給你寫點,你自己寫到明天也完不了事啊!”
她一說完,寧洲就看了她一眼,許娓娓這些日子察言觀色的本事比之前有進步多了,寧洲這一眼,她就懂他有話要說,多半還是不讚成的意思。她知道寧洲和沈梔不是特彆合得來,也沒想讓寧洲一起幫忙,正要堅持,沈梔抬起頭來,開口道:“沒事的,我自己能寫完。”
許娓娓還想要再說什麼時,運動員進行曲停了,各班差不多都站好了隊,升旗儀式要開始了,沈梔又說:“沒人看我了,你們回去吧,我真能寫的完,彆嘀咕我了。”
廣播裡也開始催著沒站好的同學抓緊歸隊,許娓娓D6離得有點遠,左右這事一兩句也說不完,她抓緊說了聲“我等會再過來”就麻利轉身跑了,A1的幾個離得近也該走了,季一往常嘴賤成那樣,這種時候也不欠了,還安慰道:“沒事啊梔姐,彆怕,我們每節下課都過來,上課再走!絕對不叫人給你當猴子看!”
簡彤也說:“就是的呀,我們班下午還有體育課呐,到時候體育考完試我們也過來,你放心呀吱吱,我們今天都陪你過!”
沈梔輕點了下頭,一味催促他們快些走,等人都走遠了,她才狠吸了口氣,把眼圈裡不知道是難堪來的還是窩心來的酸脹都憋了回去。
升完旗距離上課還有十來分鐘的時間,幾人除了有想上廁所的哪也沒去,又聚回公告欄底下守著沈梔,直到上課預備鈴打了,才緊趕慢趕地往回跑,許娓娓剛又提了次想幫沈梔一起寫點,沈梔倒是在她不停地說服下動搖了點,可餘湘簡彤幾個,卻和寧洲同樣意思地對她示意了下:不要幫忙。
許娓娓這句為什麼憋了半天,到這會兒邊跑才邊問出來。
“因為班長不讓呀。”簡彤氣喘籲籲地,她有點跑不動,正好借著這機會慢下來,對許娓娓道:“班長跟我們說,吱吱這次該挨什麼罰都得要她自己擔,咱們都不能幫忙的”
她一句話說半句喘半句,後麵的話半天跟不上,許娓娓抓耳撓腮,迫切想聽她說為什麼可就聽不著,餘湘放慢速度,小跑變快走,接過話來繼續說:“他的意思是,不能叫阿梔有恃無恐,幫了這次還有下次怎麼辦,叫她覺得什麼事不管對或錯她都敢做,反正挨罰背後有咱們一起給她分擔,早晚要兜不住,不如趁現在一次從根上掐死。”
許娓娓倒沒考慮得這麼遠,可是餘湘一說,她仔細想想,道理一點沒錯,的確不能再縱容沈梔這麼下去了,早知道她當時掉回F10時就該掐死在萌芽狀態,也不會有現在了。
但不準幫忙歸不準幫忙,陪還是可以陪的。
下午第二節課,A1是體育,D6是自習,恰巧能在操場上湊到一起。已經六月下旬快月末了,這會兒又正值一天裡熱得最凶的時候,人在太陽底下站超過十五分鐘,和烤肉之間的距離就差最後一撮孜然麵。往日裡這個時間點,在教室裡空調開到22度都嫌躁,現在一票人跟等著吸收陽光茁壯成長的小樹苗子一樣,戳在大太陽底下,陪著沈梔一道寫檢查。
王守民特意挑的這裡,行政樓辦公室裡一眼能瞧見的位置,不許沈梔換地方,為的就是她叫人看也受著,叫太陽曬也得受著,印象不深刻,怎麼也不會長記性。
半節課剛過去,季一謝嘉言就曬得不行了,校服兜過腦袋,坐在地上裹得活像偷地雷被抓包了。女生還好一點,餘湘打傘,簡彤扇扇子,許娓娓買了一兜的冰糕。沈梔也不坐椅子了,直接蹲在地上,和她們一塊縮在傘底下,趴在椅麵上繼續寫,許娓娓自己咬口冰糕,喂一圈,再自己吃一口,然後再喂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