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推的。”沈梔忽然說。屋簷上有雨珠落到了她臉頰上,像滴眼淚一樣,她抬手抹下去,又朝汪也笑了,這次笑容裡沒悲戚也沒傷感,元寶一樣飽滿的唇像收到他送的梔子花那晚一樣,嘴角翹得下不去,“我一直很討厭她,又以為害你和我分手的人是她,碰見她抱了摞書在下樓,就順手推了把。”
沈梔笑得讓汪也心裡又慌又堵,她什麼都不說時,他潛意識覺得是她,她承認了,他又開始覺得不是。他腦子糾結成一團亂麻,有個突如其來的念頭,一下子席卷了他:這大概是他最後一次和她像這樣麵對麵了。
汪也心裡前所未有地感到怕了,怕得他細小的後悔一點點蔓延擴大,怕得他一把拉住她,手心被什麼東西鉻了下,他低頭去看,她手腕上還帶著他送的紅繩,鉻在他掌心的,是那顆玉綠的珠子。
“無所謂,你推沒推她都無所謂!我不在意。”汪也用力地攥緊了她,有些語無倫次,“家楊和我說,他說、他說那些錄音是假的,那天你也不是特意去見的陸璟之,那些都是”
汪也突然停住,溫潤的眼睛看著她,“阿梔,成人禮那天想和我說什麼,現在告訴我好麼?”
不好了,過了那一天,做了一場夢,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他不在意的,對她來說是有所謂的。
沈梔說好。
汪也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她還願意告訴他,是不是以後哪怕走得坎坷,還是能一路有她。
沈梔拉住他的手,說:“我那天想和你說,對不起。”
對不起沒控製住自己,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你,打擾了你原本不該有我的一帆風順的生活。
汪也失魂一樣地望著她,過了好幾秒,他漸漸反應過來,“不是,不對的,家楊明明告訴我”
汪也的聲音緩緩弱下去了,看著她笑著的臉,他突然明白了,時光倒流不了,過了那天那個小時那分鐘那秒,就再也回不去了,她那時候想要告訴他的,他永遠也聽不到了。
過了好久,他低頭看著兩個人拉在一起的手,苦澀地笑了下,說:“這樣麼。”
“是啊。”
“沒有彆的了麼。”
“沒有了。”
其實還有的,想說彆忘了她,要是可以的話,想起她來時儘量多記得點她的好,還想說希望他以後一切都好,答應她的去最好最適合他的學校也要做到,但想了想,不回頭的分開時多說一句都是徒留妄念。
所以什麼都彆說了。
一晚的下課鈴打了,雨過天晴,天又亮了起來,沈梔曬得酡紅的臉頰和鼻尖在大亮的天光裡清晰可見。汪也突然想起來他和她開始的時候,她被他的球砸了頭的那一天,好像也是和現在差不多的樣子。
沈梔又使勁攥了下他的手,然後終於堅定地放開了他,“我要下去了,你也回去吧。”
這是到了徹底要不再見的時候了吧,他以為來找她是繼續放不下的糾葛,沒想到無意做了個了斷。走下這個天台之後,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徹底結束,往後各自好壞都互不打擾互不相乾,那些她沒說出口的解釋,他沒聽到的故事,也都隨風散掉不再惦念,都算了吧。
長久的分彆來的太不經意。
難過都變淺,什麼真假欺騙都不見,能想起來的隻剩下往日裡叫人懷念的畫麵。
汪也忽然抱住了她,良久才鬆開。直到這時才驟然發現也有好多話想說,想囑咐她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跳舞,想囉嗦句真的彆再去酒吧那種地方了,話多得不知道從何開口,所以他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摸摸她的頭,像很多次送她回家時,仿佛什麼嫌隙隔閡都還沒發生那樣,眼睛很亮地在門口看著她,正常地道彆一樣,笑著說:“那你先走吧。”
隻是沈梔這次沒依依不舍的留戀。
看他一眼,她最喜歡的,他溫和又好看的樣子一眼,也笑著說最後聲再見,然後轉身下樓,一步一個台階的走,不回頭。
她的腳步聲和他的心跳重合在一起咚咚地響,她的腳步聲聽不見了,他的心跳也好像聽不見了。
汪也最後恍惚聽見嗒的一聲輕響。
是她對他毫無保留敞開著的門,終於在他麵前,毫無保留地永遠闔上了。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