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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菘藍之前說過,女孩子要適當矜持一點,這句話被沈梔拋在腦後,待遇快跟她課桌底下那一摞草稿紙差不多了,平時想不起來,關鍵時刻它就派上用場恰如其分地自己跑出來了。
陸璟之帶她上天台是為了說顧成沂跟沈瑤的事,這話題按理說一起頭就讓人高興不起來,任誰日子過得順順當當正春風得意時被提醒還有個潛在的危險在無形中徐徐發酵漸漸成熟地等著你了,誰也愉快不起來。
可她現在居然能為了陸璟之要陪她回家的提議想到另一茬上,還能分出心來羞澀一下,叫她覺得自己也是很能苦中取樂。
沈梔其實很想答應下來,表現得自然隨意點,點個頭,嘴皮子動一動,這事也就過去了,但人一旦有了歪心思,想要再心無旁騖回來就不容易了,她試了兩次要張嘴,但每次話要出口時,腦海裡就不受控製地出現一個畫麵——
陸璟之端端正正地站在她外公家,麵前沙發上,她外公、她外婆、何菘藍跟他兩個舅舅齊刷刷坐了一排,對著他從裡到外,由內涵到長相,十分挑剔嚴苛地審視打量。
而她,兩頭張羅著,一邊含羞帶怯地介紹,“這是我男朋友”一邊眼皮抽筋樣地狂使眼色,“你倒是表現表現啊!”
一想到這個場麵,沈梔那個“行”字就怎麼也說不出來
她麵露糾結,一副有話要說又難以啟齒的樣子,陸璟之還以為她又想到了什麼但拿不定主意,主動問她,“怎麼了?”
沈梔攏了下頭發,看向他,磕磕絆絆地,“呃,我在想其實,你不用陪我回去的,我小姨應該會來回接送我,不會有什麼事的,你彆繃那麼緊。“
她那些不為人知的羞澀腦補陸璟之想不到,也知道確實如她所說,他過分緊張了,但擔心如果能輕易說服自己放得下就不叫擔心了,他還是堅持,“沒關係,我陪你回去,你外公過壽,我家裡那邊也寄了東西過來讓我幫忙送過去,等到下周正式過時我再去不合適,你要是覺得我久待不方便,我送你過去放下東西就走,晚點再去接你。”
陸璟之一點都不知道她衍生出來的“齷齪”心思,黑曜石一樣純粹漆黑的眼睛認真看著她,一句話說得有板有眼,方方麵麵都替她考慮好了,原因也名正言順,替他爺爺送東西給她外公。
沈梔沒理由再拒絕,努力屏蔽腦袋裡“見家長”的畫麵,沒太好意思直視他,生怕自己控製不住再因為腦補臉紅了,胡亂點了點頭,“行。”
話說完,樓裡上課預備鈴也打響了,兩人回到班裡,一上課,沈梔月中測驗考了第二的消息就全班皆知了。
從上午的第三節課開始到放學,一整天下來,除了郝淑,幾乎每個進班上課的老師都會誇她兩句,誇獎方式有欲揚先抑公開教育型的,比如教曆史的張老師——
“你們看看人家沈梔,我不是說啊,人家什麼起點,你們什麼起點!怎麼人家說從F10出來就能出來,說考第二就能考第二呢?!彆看不起小考!小考咱這次是按著月考的難度來的!小考都沒見你們從排名上動動地方,還指著月考能一飛衝天呢?”
還有元氣滿滿鼓私下勵型的,比如教政治的倪老師——
“沈梔,這次考得很棒啊!對政治思想的剖析理解很優秀!保持住這個學習熱情!到月考沒問題一定能跨班!加油!”
還有任意妄為放開嘲諷型的,比如教數學的杜老師
沈梔聽了一天的誇,笑得嘴角發酸,飄得都要以為自己考的是A2的第二名了,直到下午最後一節數學課時,老杜頭進了班,把月中測驗的卷子往講台上一擱,上來就是一句,“我也不跟你們說成績了!那玩意兒其他老師估計跟你們念叨一天了也!我就說說搞對象啊!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座的明的暗的好幾對!擦亮眼睛!好好挑一挑看一看!照著模子找,也給你們都往上帶帶名次!這才叫正經的!”
老杜話說得驚天地泣鬼神,到了晚上,不止餘湘娓娓幾人,連薑畫都知道了。
沈梔跟陸璟之到圖書館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來齊了,薑畫最近在長桌橫邊上拉了把椅子給自己加了個座,她盯上了個高一的學弟,人帥話不多,據說也是隻學霸,每天晚上必到圖書館打卡的那種,她在開學典禮上就看中人家準備老牛吃嫩草了,這兩個禮拜天天吃過晚飯就來圖書館蹲點假裝偶遇。
這會兒人家還沒來,她盯著門口一通看,看了半天沒等來學弟,反倒等來了他們倆,薑畫表情不變,笑容燦燦地,就著轉頭的姿勢打了聲招呼,“嗨,小吱吱,璟璟”
兩個人前後點頭應了聲,走過去拉了椅子才坐下,就聽薑畫興致勃勃地問了句,“我聽說你們班有個老師特有意思,在課上時就攛掇你們一個班找對象都擦亮眼照著璟璟這樣的找?真的啊?”
沈梔覺得不可思議,“怎麼連你都知道了?”
這麼說就是真的了,薑畫嘖一聲,“不止我,娓娓她們也都知道了,都在一個樓,又是和你們兩個有關的事,怎麼可能瞞得住!”
許娓娓點點頭接過話來,“下課時就知道了啊!群裡專門有人說的!講的繪聲繪色,特有畫麵感!你們那老師是教數學的,姓杜,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