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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璟之的補償是幫她吹頭發。
理由很充分,他當時誆她給他洗過頭發,他投桃報李,讓她今天晚上也同樣體驗一回,隻不過她自己洗完了,他隻好就幫她吹一下。
沈梔乜他,哼笑,“辛苦您紆尊降貴了啊。”
“不辛苦。”陸璟之神色淡然,仿佛聽不出來她話裡挑釁,“應該的。”
還應該的應該個屁!沈梔從鏡子裡看著他握著吹風機坦然自若地解線插電,突然炸毛,轉身砸他,“你就不感覺自己有點過分麼?我怕你留下後遺症怕的要死,你居然故意騙我,看我緊張害怕你就特高興是不是?你不覺得你該給我道歉解釋一下麼!”
她豁然起身,鏡台上的東西讓她衣角乒乓掃倒了一片,塑料口杯骨碌骨碌滾下台麵摔到地上“啪”地一聲脆響,又彈了下,才停住不動了。
陸璟之虧心的時候脾氣好得簡直不可思議,彎腰把口杯撿起來重新放上盥洗台,二話不說痛快滿足她的道歉要求,誠懇又利落,“對不起。”
他道歉的表情消個音看上去就跟罵人一樣什麼區彆也沒有,沈梔從他的道歉裡感受不到半點歉意,回想起來自己小心翼翼生怕他磕著碰著連湯都變著花樣給他煲時,就覺得自己這個當上得真是可以!
當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說和他現在的關係,她也不是想回過頭去專門計較,彆說煲一個月湯,煲一輩子她也沒說不樂意,但就他故意挖坑給她跳這茬,就好像她被賣了還感動涕流地認真替他數錢一樣!這不能忍。
沈梔拒絕接受這聲對不起,還要再戰,“你——”
結果才剛開口,陸璟之就用一句話堵了她的質問,“看你緊張我,我確實很高興。”
沈梔一卡,又聽他繼續道:“至於過分麼,不止,我覺得我應該叫不要臉。”
他這手以退為進使得出神入化,沈梔沒想到他連自己不要臉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她是想算賬,但沒想逼他到這份上,他這麼驕傲的人,嘲諷自己不要臉,聽上去怪讓她感覺不是滋味的
沈梔氣焰頓時萎了一半,還反過來替他往回找,“那倒也不至於。”
然而她話說完,陸璟之眉梢輕挑,驀然意味深長地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地,“至於,不過沒關係,臉和你二選一,我當然選你,臉就讓它隨便吧。”
沈梔瞠目結舌,沒料到他包袱抖在這兒等著她了,她本來氣焰就滅了一半還多,這會兒讓又猝然叫他塞了塊糖,火氣還燒得起來就怪了
門外。
季一謝嘉言半夜睡得口乾,沒成想出來找趟水喝就能聽見這麼一出“深夜劇場”。
兩人在黑暗裡借著衛生間裡打出的微弱光照對視了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出被騷氣濺射一臉的震驚,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個單音節的氣聲。
“操。”
門外兩個聽牆角的震驚的同時又受了教,水也不喝了,抖著一身的雞皮疙瘩就躡手躡腳地回去了。
衛生間內,沈梔泄氣地坐回凳子上,往盥洗台上一趴,她忽然傷感的發現,他們倆以後大約是吵不起來了,吵架這事不是西風壓倒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還講究一鼓作氣,但她剛冒出個火星子來還沒燒到哪呢,就讓他澆得節節敗退,現在就這麼沒骨氣,一哄就軟,以後還能有什麼尊嚴可講
她了無致趣地抓了把牙刷在手上擺弄,陸璟之在身後用毛巾裹著她的頭發,動作輕軟的吹。
偶然抬眼一瞥,就能看見鏡子裡他認真的模樣,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發間,一綹綹地梳攏撫順,沈梔剛還糾結的尊嚴隨著發絲間溫熱的風跟他柔軟的動作,忽然就碎得拚都拚不起來了。
算了,知足吧,還要什麼自行車啊
她頭發本就不好乾,陸璟之又隻開了中溫風,吹了半天還是潮乎乎的,沈梔被他手指溫柔地揉摁頭皮,舒服得像隻正被撓?下巴的貓咪,眼睛享受地眯成一條縫,懶洋洋地從鏡子裡看他,“專業啊,Ja陸老師,你這手法,出去給人洗頭絕對是店長價位。”
陸璟之眼也不抬,唔了聲,“那萬一以後養不起你,我就出去給人洗頭。”
沈梔終於咬著嘴唇笑了,托著下巴掀起眼皮看他,突然察覺他這個晚上真是尤其“活潑”,什麼梗都肯接,什麼騷話都好說,還老嘴欠招惹她。她現他好像隻有在心情極好的時候才會這樣,把愉悅擺上明麵來,讓她清楚地感覺得到他在高興。
可是今天有什麼好高興的?
沈梔想了想,問他,“你剛剛為什麼讓我去跟他說話啊?”
陸璟之輕描淡寫地吐出兩個字,“炫耀。”
“不對。”沈梔不信,“你說認真的。”
“我就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