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沈梔問住了,她問題脫口而出的時候,他的答案刹那間在心裡一閃而過,想要反駁:當然不是!他怎麼可能從來就沒喜歡過她呢,他明明、明明就
明明就什麼呢?
他思路走到這裡的時候就戛然中斷了。因為他遽然發現,喜不喜歡她這個問題,如果不是她今天問出來,他好像從來也沒認真想過,或許連“認真”都多餘,他連想都沒想過,因為當他想要開口把答案告訴她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止如此,連喜歡這兩個字是什麼概念,究竟意味著什麼,他發現自己都說不清楚。
什麼叫喜歡?不帶著任何或好或壞,或征服或掌控的**,隻是單純的對一個人念念不忘、牽腸掛肚?那抱歉,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他身邊女生不少,大都是樂在其中享受和他若有似無曖昧的那一種,再不然就是心知肚明的撩撥勾搭,每個眼神每句話,都意味深長到足夠讓人深思琢磨感覺妙不可言,卻也無趣老套,淺顯輕浮到即使轉瞬既忘也不可惜。
說穿了,大多圖一時新鮮,久了也就那樣,譬如傅菁菁,他起初覺得她性格刁蠻,漂亮傲氣,結果追到手發現其實也沒什麼特彆的,刁蠻變成了刁鑽,比她漂亮的更有的是,激起他征服欲的傲氣慢慢也變成了引人厭煩的故作清高。
有意思的女孩子多得是,她至多算是糾纏了久一點的那個,花點心思哄一哄行,不值當他去念念不忘牽腸掛肚,那誰值得呢?
沈梔?
好像也沒有,他想起她來時滿腦子都是怎麼把她搶回來,怎麼讓她繼續臣服與他,從來沒有單純的牽掛過她,想她在做什麼,想她今天開不開心,從來也沒有過。
她說的對,他享受的從來都是被她追著的感覺,更具體點說,他享受的是在身邊男生羨慕嫉妒他被她熱烈追求,他輕描淡寫地表達不屑的那一刻所帶來的光環和至高快感,就像是在說:嗬嗬,你們覺得遙不可及的,一輩子也追不上的女生,在我這裡,根本什麼都不算。
她在他這裡就是個虛有其表能拿出去炫耀的戰利品,至於戰利品的內心,他從來也沒想了解過,隻是在她終於換了人喜歡之後,產生了戰利品和光環被搶奪的不甘,他隻是想著要搶回來,所有的討好、關心、奉獻他都在心裡計較著,目的都隻是為了讓她重回他身後繼續做個戰利品。
如果他真的喜歡她,哪怕隻是喜歡過,都不會想方設法不擇手段的讓她痛苦隻為叫她彆無選擇地回來,更彆說像現在這樣把她弄來這裡。
顧成沂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麼了,在這個錯亂的時間,錯亂的地點,突然不合時宜地想通了這些長久以來從沒考慮過的事情
沈梔沒錯過他臉上一絲一縷的情緒變化,她眼看著他的神情從陰鷙到遲疑,再到茫然驚慌,怔愣著蒼白了一瞬,又緩緩漲紅起來。
她低下頭,勾起嘴角冷笑了下,這算什麼?他骨子裡死了十七年的善良突然詐屍,讓他時至今日驟然直麵自己,良心發現了?
其實也是,說到底,他現在也不過就是個十七歲的男孩子,倘若和他的仇怨真的隻停留在十七歲,她隻是在少年時喜歡上了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恰巧他是個人渣,也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如果是那個時候他良心發現,她大概願意和他握手言和。
可是終究不是那時候了,他現在還是十七歲,可她不是了,她在他帶來的痛苦裡多過了那麼些年,她咎由自取的部分她自己擔著,但他欠她的,就該由他來還,不管他是不是十七歲。
顧成沂看不穿她的所思所想,他被自己突然出現的良心搞得手足無措,臉色漲得通紅,但稚嫩的善良在老道的天性麵前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很快,他骨子裡掌管“辯解推脫”的細胞開始發力,壓下無措,讓他抬頭朝她看過來,“你呢?!你問我有沒有喜歡過你,那你呢?你敢說你喜歡過我?!”
“你說我讓你惡心,可我本身就是這麼個惡心的人,你當初追我時不知道我本身就是這樣的?!到底是隨便那個時候出現個誰你都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給自己一個寄托喜歡!還是隻有我是特彆的那個?”
“啊?你來說啊!”顧成沂像是占了什麼上風一樣,聲音鏗鏘,“你能說的出來麼?”
沈梔差點笑出聲來,她被顧成沂綁過來,他和她兩個“前生今世”加一起算得上是有深仇大恨的人,居然麵對麵互相質問對方到底有沒有喜歡過自己,隻唯一的區彆是,顧成沂認真了,而她沒有。
這場麵怪異而荒誕,沈梔在心裡默數時間,她已經拖了很久了,顧成沂要和她就這個話題聊下去真是再好不過了,她“樂意”繼續,不過這話題想要聊深聊長,需要醞釀情緒,她看著他的眼睛,努力讓眼神裡的一切情緒都褪去,慢慢放空陷入所謂“回憶”裡
就在她才調整好準備新一輪拖延的時候,顧成沂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鈴聲突兀而乍然,像是一場結束催眠的提示,顧成沂猛然從魔怔執拗的追問裡清醒出來,沈梔看不見他屏幕上的來顯,隻聽見他接起後,電話那端傳來的清晰一句——
“你在裡麵到底乾什麼了?快一點!繆茜讓我告訴你,不管她和你說什麼都是在想方設法地拖延時間,你彆上她當,快點出來!”網,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