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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璟之仿佛掐指算過一樣,簡直是卡著點來的。
他到行政樓辦公室的時候,餘湘已經照剛才電話裡說的那樣態度開始搖擺不定地鬆了口,叫蘇虹有了種勝利在望的感覺,隻是過程中出了點意外,辦公室不是閆老師一個人的辦公室,高二年級組裡A字頭的語文老師們都在場不說,蘇虹和老閆爭執到一半時,動靜給路過門口的隔壁數學組的A1班主任方師太也招進來了。
師太嫡傳愛徒是陸璟之不假,但手心手背都是肉,沒分班前餘湘在A1也是她的心頭寶之一,一見屋裡這情況,乾脆也不走了,二話不說就留下來給一起合作帶班十多年革命情誼深厚的老閆站隊,2V1diss蘇虹這個好事兒不想著餘湘,壞事兒找上門來的瘟神。
語文老師在教師界本就是口條扛把子一樣的存在,再加上不止讓全年級學生都聞風喪膽、連校長都得禮讓三分的狀元班大佬師太,倆人就跟倚天屠龍刀劍合璧一樣,殺得蘇虹氣焰宛如手機沒電時的提示聲一樣,落花流水地就變了音,從進門時的氣勢洶洶不達目的不罷休,到這會兒再喪一度就能叫作有氣無力的調子
餘湘急得臉色兒都變了,插也插不進去話,生怕蘇虹撐不住語文數學兩大年級組天王的合力發功,下一秒就要奪門而出放棄叫她回去救場這個念頭
可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兩位正戰得酣暢淋漓的老師不知道,眼看這麼個向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寶貝兒學生都被逼得變了臉,頓時護犢之心更甚,眼刀子嘴刀子明朝暗諷不要錢地往蘇虹身上招呼!
她們越招呼,餘湘就越急,餘湘越急,兩位天王就越招呼!陸璟之但凡再晚來一步,這個死循環怕就要被蘇虹的扭頭就走打破了,老閆都已經開始做陳詞總結預備話音一落就給人“送”走了——
“要我說其實蘇老師您也彆太著急,我知道學生會在您手裡屆屆人才輩出,辦事兒個頂個的能耐,其實真不會差我們餘湘一個,您看重她,是這孩子合上您眼緣了。”閆老師笑得一團和氣,“但可惜了,這回真不巧,學校要抽查教案,餘湘替我抄慣了,這事就她熟,我也找不著彆人,您看要不下回?有用得上她的地方,我肯定叫她配合支持你們學生會工作。”
蘇虹臉色青灰就差點頭了,陸璟之就在這時候站到辦公室外敲響了門。
老閆的“慢走不送”都在嘴邊了,叫叩門聲打斷,她不料有誰還能在這時候扭轉戰局,暫且收回,揚聲道:“進——”
可算等到陸璟之來,餘湘憋著的這口氣終於吐出來,兩人隔著從門口到辦公桌這段距離遠遠對視了一秒,彼此心知肚明,開始預備唱雙簧。
陸璟之來行政樓時路過校園書店專門進去買了幾本“道具”帶來,厚厚的一摞,空手拿不住,他用快遞箱裝著抱在胸前,邊走進來邊跟老師們打了聲招呼,打完麵朝方師太的方向站定,“您那天說叫我這周找您一趟”
“噢,是寒假競賽的事兒。”方師太見這頭也差不多勝負已定了,朝閆老師點頭示意了下就要帶著陸璟之回隔壁去說正事,“我們就先走了啊。”
說完一回頭,瞅見陸璟之手上抱著這麼個想看不見都難的箱子,順口就問了句:“你這手裡拿著什麼呢,這麼一大箱的。”
她順理成章的台階遞過來,陸璟之沒理由不借坡下,朝餘湘看了眼,“您稍等我一下。”
他說著托了下手上的箱子,往餘湘那頭走去,口吻隨意得很,“這是你那天說到了一直沒取的書,我剛路過南門快遞點,正好要過來就順便給你拿了。”
邊說邊把已經“開箱驗收”過,敞著口的紙箱往眾人都能從沒合嚴的縫隙看見封皮書名的桌上擱下,就毫不耽誤地轉身對方師太道:“走吧老師。”
餘湘和他關係一貫不錯,A1的任教老師們都知道,再加上他和沈梔的事情鬨得全校皆知沸沸揚揚,讓這個不錯的關係又頓時純粹到沒人會多想,他這套“找老師來問事情順帶幫忙拿了個書”的行為相當順理成章,誰也沒察覺出異樣來。
陸璟之跟在師太身後亦步亦趨地朝門口走去,心裡靜靜地數:一、二、三——
“哎,餘湘你買的這一本本的都是什麼啊?”
蘇虹的氣焰死灰複燃,這句話說得抑揚頓挫跟眼瞅著癩蛤蟆被摁到泥裡一個不察她又鯉魚打挺跳起來似的。
師太都走到門邊了,聽她說話眉頭就是一皺,頓覺這事沒完,扭臉向後看去,就見蘇虹手上拎著本剛從箱子裡抽出來的書,盯著封皮一字一句地念,“大型活動場地布置圖解”
陸璟之書送的是時候,趁著餘湘一臉的難色還沒褪去,把她嘴硬心軟外冷內熱、即便受了委屈被搶功奪職也依然惦記著元旦晚會事情的心思以這種出其不意的方式,全然揭露在了人前。
她被擼了晚會總策都是一個月前的事了,書是在那之前買的話,就算走平郵也早該走到了,可這會兒陸璟之才幫忙拿來,滿打滿算也不過就是一個禮拜前買的,都被“削職”了還買這個來,她心裡惦記著什麼,還需要再多說麼?
前麵三個老師唇槍舌戰半天打贏的一場惡仗被他一摞書輕鬆扭轉了形勢,畢竟天大地大,大不過一顆認死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