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的你!”蘇姨婆慈愛捏了捏她的臉頰,收起空盤去廚房了。
“他們去我們就不去了,人多了再添亂!”何戰朝已經吃好了,把小菜碟往陸璟之跟前挪了挪,眉頭微皺,“那你們等會兒怎麼走?這邊車不好打,沒人不來接的話,得早點出發吧?”
沈梔已經決定趁上午這會兒功夫去看看顧成沂了,轉念間定了主意,說:“馬上,扒完這口早點就走,我們倆......得先去找個同學,晚點從市裡直接去。”
***
顧成沂住的地方離原先的沈家不算遠,同在市邊,公交罕至。
兩人從山上下來,攔到車直奔目的地,陸璟之一路上什麼也沒問,直到出租開到彆墅區外不讓再進,兩人從車上下來步行往裡走,他才開口,“真要見他?”
沈梔輕嗯了聲,接連兩晚,顧建升哀求的眼神都在她眼前揮之不去,她來就當回報他上輩子對她的那點歉疚良心,一次之後再不相乾。
何況有些事......也總要親眼去看個明白才好。
陸璟之沒再出聲,沈梔也不再說話,兩人靜靜走到顧家門口,顧建升接過她的電話已經在外麵等候了,白天看上去,他的模樣蒼老的更加明顯。
兩人跟著他往裡走,經過院子時,沈梔抬頭朝二樓看了下,顧成沂的房間窗簾緊閉,一絲裡麵的情況也看不到。
她在路上時想過以顧成沂他媽那個脾氣,看見她會不會撒潑發瘋把一腔怨氣都發泄給她,但很意外地,屋裡靜悄悄的,彌漫著一股子死寂,他媽不知道去了哪,一樓除了保姆乾活的細微動靜,其餘什麼聲音也沒有。
顧成沂家她上輩子懷著各種各樣的心情來過很多回,但沒有一次是像現在這樣的。沈梔也沒想過,事到如今,她還會有機會來這裡。
顧建升把二人帶到了房間門前,忽然又回頭,聲音又低又晦澀,“......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但小梔,成沂他、他現在很不願意見彆人,能不能——”
“不能。”陸璟之沒等他把話說完就乾脆打斷,眉頭微擰,“如果他不想見人就算了。”
他話說著拉起沈梔就要走,沈梔被他帶了兩步,扣在他手心裡的指尖微微用力,示意他停下,兩人對視片刻,她輕輕搖了下頭,低聲說,“沒關係。”
她轉過身,麵朝顧建升,有言在先,“我可以自己進去,但顧成沂做過什麼您應該很清楚,迫不得已時我要保證自己的安全,您可以理解的吧。”
“理解、當然理解......”顧建升喃喃了兩聲,突然抬手捂住臉,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什麼,沈梔卻隻聽清了最後滿是無望的四個字,“......麻煩你了。”
......
房間門在背後合上。
屋裡一絲自然光線也沒有,每一幅窗簾都嚴絲合縫地拉著,會透光的邊邊角角也被神色的遮光紙擋死了,整間屋子裡隻有床邊一盞昏黃的台燈散發著微弱的光,照著周遭的淩亂不堪。
滿地狼藉裡,坍倒的桌椅書架躺在各種物件的碎片之上,早已辨不出本來麵目,地板原色被蓋得嚴嚴實實,連處下腳的地方也沒有。
顧成沂就在這滿屋的破碎壓抑裡,靜靜地坐靠在床頭上。
他瘦得驚人,幾個月不見,他整個人都已經完全脫了相,臉色青白,顴骨高聳,兩頰深凹,眼睛又黑又空洞,被下兩條腿的位置,一邊隱約能見腿型,而另一邊......從中部開始蕩蕩的,覆在其上的被褥陷了下去,平鋪在了床麵上。
“你來了。”
沈梔朝他走過去,在他床邊幾步之外停下,“嗯,我來了。”
顧成沂看著她的眼睛,片刻之後,他黑洞洞的眼睛裡漸漸浮起一層失神茫然,緊跟著忽然暴起——
抄起床頭邊的東西猛地往牆上砸過去!
突然的發力讓他重心不穩朝一側跌下,他半伏在床上,形容枯槁的臉上神情陰鷙,和剛才的平靜沒有絲毫相似,像是轉瞬間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你來看我笑話是不是?!看我變成了個殘廢對吧!?我這個樣子你滿意了是不是!?”
“你說話!你說話!!”
“你以為你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盼我死盼好久了,你恨不得我去死,不對,你恨不得我生不如死......”
他情緒來的猛烈而突然,但他砸出去的東西飛到牆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那東西在昏暗裡輕飄飄的,沈梔甚至都沒看清那是什麼,它就無聲無息地落了地,就像他突如其來的暴怒沒有找落點。
她沒貿然再上前,反而向後退了退,站在門口冷眼看著他咆哮發瘋......
顧成沂自顧自地鬨了一會兒,聲音時高時低,語速時快時慢,沈梔邊仔細觀察著他的臉邊逐字逐句地認真聽著,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顧建升剛剛模糊呢喃的那句話——
放心,他現在傷不到你了。
的確,顧成沂傷不到她了,且不論他已經廢了條腿,是他現在的精神狀態,也不可能對她做什麼了。
她忽然想起運動會那天沈瑤去找她時說過的話,她說顧成沂失心瘋了,那時以為不過是個形容,現在想來......沈瑤隻是跟她陳述了一件事實。
顧成沂瘋了。網,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