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伊始,兩場國際泳聯冠軍係列賽在種花國內比得熱火朝天。
兩者之間僅相隔四天，這讓包括葉茹茹在內的所有參賽運動員像趕場子一樣匆忙。
不愧是奧運年，開局就是這麼刺激。
可就在所有人都這樣認為的時候,沒人想到這匆忙的開局竟會是他們這幾個月最後一次下水。
這天,葉茹茹最後一次來到訓練池，聽到隔壁有泳道幾名隊友正在竊竊私語。
“啊嘞？你們聽說了嗎……”
“我看到新聞都報道了，聽上去好可怕的樣子。”
“你們覺得咱們訓練會受影響嗎，聽說整個城市都封了,完全不能出門，連買菜都要靠彆人送到門口。”
想到這種情形，嘰嘰喳喳的幾人全都發出一陣驚呼——這也太可怕了！
葉茹茹坐在隔壁泳道的出發台上,低頭調整著泳鏡帶子,下方的水麵蕩漾著一層層波紋，池底的紋路隨著水波擺動而微微扭曲。
即便沒刻意去聽,但那些聲音還是一字不漏地傳進了她的耳朵。
她本沒想那麼多,據她了解,冬季是呼吸道疾病的高發期,幾乎年年都有禽流感、甲流等病毒的相關報道。
她眼下正打算從明天起調整下訓練內容，以強化先前在模擬奧運賽場期間發現的不足,所以正思考著如何更改訓練計劃。
前一天晚上，她甚至還為此熬了一會兒夜，才製定出來一個大的框架。
誰知,上天竟跟她開了個極大的玩笑，並且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留給她。
僅僅第二天，一則通知就下發到了他們每個人頭上。
“什麼？！”
葉茹茹看著屏幕上的字，不敢置信地逐字念道：“暫停一切人員聚集的活動？”
一轉頭，她正對上喻才知的目光,連忙問，“包括訓練嗎？”
她看起來震驚壞了，一雙烏黑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
就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人，滿眼都是得到期望答案的渴望。
然而喻才知卻在她的目光中點下了頭：“是的，何昭宇說這是紅頭文件。”
他第一時間得知消息，也想到了這些，便當即找何昭宇確認過了。
結果得到的答案便是如此。
紅頭文件代表著什麼，他們都很清楚，那就是沒有意思商量的餘地，全員都必須執行。
葉茹茹完全呆愣住了，過了好半天才回神，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那……不訓練的話，今年奧運會該怎麼辦啊？”
不訓練拿什麼去和對手競爭？耽誤的每一天都會反映在成績上，她還有那麼多計劃沒有完成……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也不知怎麼，鼻頭有些酸酸的，哪怕是在王隊醫口中聽到自己的診斷，被限製每天的訓練時間，她也從未有過如此無助的時刻。
短短一會兒功夫，她的眼眶就完全紅了。
她的一切變化都逃不過喻才知的眼睛。
喻才知低頭注視著麵前的姑娘，隻有他很清楚葉茹茹為什麼焦急難過，因為努力過的人才知道希望被斬斷的滋味，她究竟為接下來的比賽付出了多少汗水。
葉茹茹腦中一時間雜亂紛紛，無數想法回蕩在腦中。
然而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隻溫熱的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肩上輕輕拍了拍，將她的思緒一下子拉回現實。
喻才知看著她的眼睛，語速放緩，神情十分認真：“先彆急，再等等消息，說不定就隻是停訓幾天，並不會影響什麼。”
葉茹茹仰頭看向麵前的人，用力吸了吸鼻子，視線有些朦朧，“真的嗎？”
喻才知在她眼中點點頭。
葉茹茹聲音悶悶道：“好吧。”
相比於更殘酷的現實，她更願意相信這個答案。或許她心裡很清楚事情最有可能的結果，但她不願放棄任何一絲可能。
這要是傳出去，聽說不能訓練，一下子把隊裡的勞模急哭了，還不知道多少人要笑出聲。
喻才知將麵前的姑娘攬進懷裡，手掌輕撫她柔軟蓬鬆的發絲。
如今他隻希望她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
然而事與願違。
封鎖一直持續到了三月。
在此期間他們從未有任何一天接觸到熟悉的泳池——這闊彆的時間久到比這些年他們所有休息的時間加起來還多。
甚至久到連葉茹茹都開始適應了。
月中的時候，何昭宇作為新任總教練，組織國家遊泳隊全體開了一次線上會議，商談接下來的安排。
“是不是有可能奧運會延期了？”葉茹茹在會議之後的交流時間問道。
現在疫情已經由點蔓延至麵，受影響的不光隻有他們，現在幾乎全世界選手的正常訓練都被乾擾了。
何昭宇點頭：“可能性很大。”
視頻中很多人都在聽到這句後長舒一口氣，仿佛重獲新生。
就連葉茹茹都感覺身上擔子一輕。
但她隨後麵色又恢複沉著，嗓音冷靜地說，“可在奧委會正式通知前，一切都還不能確定是嗎？”
何昭宇透過視頻畫麵看著自己這個學生，太了解她心中此時正在想什麼，但也很無奈，歎了口氣，如實點點頭，“是的，所以我們還是要做另一手準備。”
所有人的心情瞬間緊繃，剛剛解放的心又重新跌落回去。
何昭宇望著畫麵上一張張年輕的臉龐，他們都是為著目標常年累月努力的人，一朝變故，還不知多少人要受影響，這對大家打擊太大了。
尤其是他最熟悉的這個學生。
何昭宇目光落在葉茹茹這邊，剛想說些什麼安慰她，忽然發現對方的視頻畫麵正在顫抖。
然而定睛一看，並不是畫麵在抖，而是人在抖。
何昭宇：“？”
什麼玩意兒？
他疑惑地湊近了些，整個屏幕上都是他放大的五官，他瞅了好一會兒，忍不住問道：“你乾什麼？”
葉茹茹似乎有些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我快撐不住了。”
何昭宇：“？？？”
就在他滿腦子浮現亂七八糟的東西時，對方視頻畫麵突然一轉，鏡頭狠狠晃了幾下，葉茹茹整個人在畫麵中顛倒了過來。
“哎呀，我又輸了，這回堅持的時間比上次還短。”葉茹茹一臉可惜地說，聲音聽上去十分沮喪。
何昭宇瞪大眼睛看著畫麵。
隨後就見這姑娘偏過頭，對旁邊道：“你為什麼每次都這麼厲害，哼，你老實說，是不是自己私下偷偷練過。”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喻才知的視頻框上。
結果發現對方的畫麵完全沒有絲毫異常，依舊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不對，好像也有哪裡不對勁。
仔細一看，發現他今天的頭發特彆翹，全都往天上亂飛。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