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侯爺看顧晚行聽進去了自己的話, 然後提出了自己今天過來的最大的目的,那就是在未來的三個月之內, 希望顧晚行不要再提和離之事。
顧晚行當時就炸了, 憑什麼啊!
盛老侯爺繼續扶額,道:“即便我真的要與你和離,必須上奏朝廷,由陛下下旨和離。若是沒有合適的理由,那就是藐視高宗皇帝的遺旨,禦史台那邊隨時都能參上一本,除了你阿弟, 誰會站在你那邊?你現在才失憶不久, 陛下能下和離的旨意嗎?假如這道旨意真的下了, 你要讓天下的人如何看待陛下?更何況你是盛氏一族的塚婦,貿貿然提出和離, 是要讓兩大家族交惡嗎?我之前就和你說過, 你若不喜歡在武安侯府, 到明月溫泉山莊去散散心,或是你我名下的任何一處莊園都好,離了這京州我都陪你去, 隻是這和離之事,暫時就不要再提了。”
你又何苦非要逃了這盛華揚妻子的名號呢?
這是盛老侯爺沒有說出口的話,但是顧晚行莫名的就懂了他這未竟之言。
原本顧晚行是打算第二天第三天,都要出武安侯府道外麵看看的,結果和盛老侯爺的一番談話之後, 她連話本子都沒看,直接躺在床上想事,想著想著,就入了眠。
待到她入了眠,原本已經離去的盛老侯爺又回了來,坐在床邊,看著熟睡的老妻,久久不動彈。
守夜的丫環都是知道這幾夜待到老太君熟睡了之後,老侯爺便會過來,不動聲色的坐在老太君身邊許久。
梨嬤嬤和蒔嬤嬤也都知道,隻是盛老侯爺嚴禁她們說出去。
隻是今夜,坐了許久之後的盛老侯爺還拿起了床邊的那本《桃花女奇遇記》,腳步輕輕的走到窗邊坐下,點亮那一盞綠釉點青油燈台,隨意的翻開了開來。
他原本以為光是看到書名就夠讓人震驚的,隻是沒想到這裡麵的內容更是讓他大開眼界!
沒看一會兒,就看不下去了,隻得把書合上,放回原處。看著熟睡的老妻,搖搖頭,這都是看得什麼跟什麼啊!
聽說今天還搬了不少的話本子和遊記雜記回來,若是都是類似這本的話,盛老侯爺突然覺得自己又多了一件該擔憂的事情了。
可惜睡夢中的顧晚行並不知道。
待到隔天早上,她眼睛發直的看著梨嬤嬤帶領幾個侍女,每個人手上都捧著厚厚的一疊賬本,說是要讓她處理。
跟在身後的盛老侯爺一臉雲淡風輕。
顧晚行氣急,“你這是打算拿著一堆賬本讓我看到死,好讓我沒空想和離的事情嗎?”
“阿難,你想多了。”盛老侯爺指著雪鬆臘梅手裡的賬本道:“這是世安院和你我私產的賬本,是要你處理的。”又指了白蘭青竹手裡的賬本道:“那是武安侯府的公產的賬本,你早早就由餘氏去打理,不過你還是要過目一下的。”
“你的私產,為什麼要我來處理?”
盛老侯爺含笑道:“因為向來是你在處理。”
顧晚行嘟嚕了一句,“小心我和離的時候全劃到我名下,到時我養什麼護衛養不起啊。”
盛老侯爺裝著沒聽見的樣子,示意四個侍女將賬本都送到顧晚行的書房裡。
一整個早上,顧晚行都在看那些賬本,饒是她從小跟在母親身邊學習如何打理產業,還是讓她看得有些頭暈眼花,幸好有梨嬤嬤蒔嬤嬤和四個大侍女隨侍身邊,幫了她不少忙。
待到午膳過後,顧晚行是打著哈欠去午睡的。
而此時的武安侯府門口,一支行色匆匆的小隊由遠而近,不過五個人,卻有十二匹馬隨行。
為首的正是一位俊秀少年郎,一身錦衣卻可見風塵仆仆,明顯一副趕路疾行的模樣,臉帶倦色,更多的是深深的擔憂。
五人從馬上翻身而下,還沒等少年開口,立即有隨從上前拍了拍武安侯府的側門,大聲道:“快開門!五爺回府!”
很快側門就被打開了,門房急急走了出來,一看到為首的少年,正是府裡的五爺盛慶敏,立馬堆著笑意走上來行禮,道:“小的見過五爺,不知五爺今日回來,小的多有怠慢了。”
盛慶敏將手上的韁繩馬鞭甩給一旁的隨從,道:“你們自去安置,我先去見我母親。”說著就大踏步的從側門進府。
門房緊隨其後,道:“五爺今日回府,小的這就派人去稟告老侯爺和大夫人一聲。”
盛慶敏卻問道:“我母親現在可好?”
門房急忙道:“老太君的身體已經無恙了,隻是大夫人吩咐過小的們,若是五爺回來了,還請五爺先去見過大夫人或是老侯爺,萬萬不可直接去見老太君。”
盛慶敏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轉而望著後麵的門房,道:“大嫂這是何道理?”
“這,這小的也不知曉,小的們也是聽命行事而已,大夫人吩咐了,若是五爺回來,還請五爺務必先去見大夫人或是老侯爺。”門房顫抖著語氣,還是特意的強調了“務必”兩個字。
盛慶敏臉有怒氣,狠狠的瞪了這個門房一眼。
恰好此時,正有侯府的歐管家經過,盛慶敏叫住了他,直接問道:“我父親現在在何處?”
歐管家向盛慶敏行了禮,道:“回五爺的話,老侯爺現在正在驚蟄樓。”
“好,知道了。”
儘管心裡十分擔憂著母親,可是盛慶敏也知道大嫂餘氏向來是個極有分寸之人,絕不會無的放矢,既然下了這命令,那也必然有她的道理!
盛慶敏再是不願意,還是腳步換了方向,轉而走向盛老侯爺所在的驚蟄樓。
盛慶敏極是不喜歡驚蟄樓,這是盛老侯爺在前院的書房,曆來是處理正事的地方,也是他挨罵最多懲罰最多的地方,饒是他再膽大包天,到了驚蟄樓,還是滿身不自在。
到了驚蟄樓,盛老侯爺也沒讓他在外麵等多久,就讓他進去了。進去之前,盛慶敏還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和頭發,當摸到臉的時候,揉了揉,隻覺得滿臉灰塵,臟得很,隻是如今也來不及去找盆水洗臉了,隻能抬起手臂用衣服擦了擦臉,然後才抬腳進去。
進去之後,看見盛老侯爺端坐在書桌後麵,老老實實的,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道:“不孝子遠遊歸來,給父親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