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可醒了?”
王嬤嬤就歎了口氣,“昨兒又哭到了後半夜才漸漸睡了過去,這會兒還不曾醒。”
昨日是太太的忌日,不免又叫人有些感傷。
林墨菡點點頭,“那就叫她多睡會兒罷,莫吵了她。”說罷,便轉身朝正院去了。
林如海正拿著封信看著,聽聞長女來了,忙道:“快叫大姑娘進來。”
“女兒請父親安。”
“快過來坐下罷。”看著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女兒,林如海露出了慈愛的笑容,“玉兒可是還未起呢?”
“昨兒不免又哭了幾場,累著了。”林墨菡輕歎一聲,臉上神色亦有些感傷。
她雖是異世穿越而來的,卻是實實在在的胎穿,來時還在賈敏的肚子裡呢,這份母女情卻是絲毫不作假,可饒是她儘力想要扭轉賈敏的命運,卻也終究隻是讓賈敏多活了那麼幾年罷了,去年賈敏還是撒手人寰了。
賈敏的離世對她的打擊也是巨大的,一方麵到底是這一世的母親,打小對她也是極其疼愛的,並未因她和黛玉姐妹二人不是男孩兒而有所埋怨不滿……而另一方麵,卻是害怕那所謂的“命中注定”。
她未能改變賈敏病逝的命運,那父親林如海呢?還有妹妹林黛玉,他們的未來還會如書中那般嗎?
見她神色有異,林如海隻得按捺下心中的憂思,淡笑著說道:“可巧你來了,為父才要叫人去請你呢。”
“發生了什麼事不曾?”說話間,林墨菡瞟到了桌子上的信,目露了然,“可是京城外祖母又來信了?”
去年母親賈敏才仙逝,賈母便想要將她們姐妹二人接去京城,隻那時林如海病得也比較重,她不放心,加之對賈府實在無甚好印象,便以為父侍疾為由拒絕了,這一年來隔三差五的就來一封信,委實挺執著的。
“正是。”林如海點點頭,說道:“為父的意思,是叫你們去了罷。一則你們外祖母這一年來三催四請,一再拒絕委實說不過去,畢竟是長輩。二則,古語有雲‘喪婦長女不娶,無教戒也’,你們母親不在了,由外祖母教養也是合乎情理,日後也無人可指摘。”
林墨菡暗暗歎息,知曉是躲不過去了,便也不再掙紮了,隻道:“女兒不過是實在放心不下父親罷了。”
林如海心中熨帖,嘴上卻說道:“為父都是這般年紀的人了,哪裡還需得你一個小姑娘照顧?隻管放心去罷。”
“那父親可要跟女兒保證,定要仔細照料自個兒的身子。”說話間,林墨菡的眼圈兒就紅了,道:“母親已經不在了,如今女兒與玉兒姐妹二人便隻剩下父親了,家中又無其他叔伯長輩或是兄弟可依靠,倘若父親再有個什麼好歹,我們姐妹二人日後可如何是好呢?外祖母家再如何好,也終究不是咱們自己家,舅舅表兄終是隔了一層,這世上除了父親以外,再是沒人能全心全意為我們姐妹二人打算了,父親縱是不為自個兒,隻為了我與玉兒,也請萬萬保重才好。”
林如海究竟是怎麼死的這不好說,但無論如何,得叫人心裡有個念想牽掛才好,得有努力活下去的動力。
而聽聞女兒如此情真意切,感受到女兒的依賴和惶恐,林如海一時也不禁老淚縱橫。
“我兒且安心,為父定好好保重,定不叫我兒無人可依、無家可歸。”
林墨菡這才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說道:“如此父親就回信與外祖母罷,看外祖母是要叫人來接還是咱們自己去皆可,女兒這段日子就先收拾收拾行李。”
林如海微微蹙眉,道:“不若儘量輕車從簡罷了,到底是上人家家裡做客的,若太過鋪張不免叫人覺得輕狂了些。”
“父親此言差矣。”林墨菡搖搖頭,歎道:“母親在時常與我們姐妹二人講起外祖母家,隻道外祖母家自來是與尋常人家不同的,家中便是連那丫頭都有如副小姐一般,穿金戴銀錦衣玉食,更遑論是主子們呢?”
林如海的眉頭已經擰起來了。
林墨菡接著說道:“且母親雖未明說什麼,但女兒聽聞母親言語間透露出來的意思,竟好似是說那府中眾人具是生得兩隻勢利眼一顆富貴心,這也正是原先女兒不太願去的緣故……姑且不論是不是女兒會錯了意,隻那榮府是赫赫有名的鐘鼎之家卻不假,平日所見無不是京城中的達官顯貴,眼界必是極高的,我與玉兒雖是去做客,按理不宜輕狂張揚,隻卻也萬萬不願被人看低了去,好歹咱們林家也是五世列侯,不比榮府差什麼,沒得兩個嫡出的姑娘還要被人當做那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受人白眼。”
“世人大多不過都是俗人罷了,先敬羅衣後敬人才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