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氣暈了?
暴怒中的賈政愣了愣,一轉頭果真看見老太太被幾個丫頭托著,已然不省人事,瞬間有如一盆冷水從頭頂灌了下來,澆了他一個透心涼。
賈政驚呼一聲撲了過去,“快將老太太抬上馬車回府!請太醫!”
賈母多年養尊處優身材日漸發福,幾個丫頭年紀輕輕又細胳膊細腿兒的,平日裡也不過捧捧茶捏捏肩,手裡沒有幾分勁兒,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老太太給抬上了馬車。
一陣手忙腳亂。
而受傷昏迷的賈寶玉身邊卻隻有王夫人和茗煙,眼看著賈政滿心滿眼隻顧著老太太,全然將身受重傷的兒子拋在了腦後,王夫人隻氣得險些咬碎了一口白牙,左看看右看看,就看見了人群裡的薛蟠,頓時眼睛一亮。
“蟠兒!快來搭把手幫我將寶玉送上馬車!”
薛蟠:“……”失策失策!看戲看得太歡樂,竟是忘了早早開溜,若叫老太太和王夫人知曉他眼睜睜看著賈寶玉挨打卻並不曾阻攔,隻怕難免要被遷怒了。
薛蟠暗歎一聲,趁著王夫人低頭查看賈寶玉的空檔,狠狠掐了把自己大腿內側的嫩肉,頓時疼得眼淚就飆了出來,“寶玉啊!”
這猛然一聲如喪考妣的淒厲嘶吼,嚇得王夫人狠狠一激靈,魂兒都差點被嚇沒了,抬頭看見薛蟠哭得稀裡嘩啦的模樣,心裡還有些動容,“好孩子……”
出去一趟,家裡的老祖宗和鳳凰蛋都橫著被抬了回來,府裡自是又一陣雞飛狗跳。
人才送進屋裡躺下,太醫也急匆匆趕了過來,賈政忙不迭拖著太醫就要去看老太太,連個眼角餘光都沒給自己的兒子。
王夫人忙說道:“老爺,還是先叫太醫給寶玉看看罷,寶玉都吐血了……”
“胡鬨!”賈政冷聲斥責,“老太太是長輩,他一個小輩將老太太給氣暈了,還妄想拖延給老太太醫治,也不怕折壽!再者說,這孽障本就是活該,我隻恨不得沒有這個兒子,他死了才好,他死了我們榮府也就乾淨了!”
眾人都被他這番冷酷至極的言辭給嚇得白了臉,紛紛暗自猜測,賈寶玉究竟做了什麼才讓親爹如此憎惡。
眼看賈政拉了太醫走,王夫人還想說些什麼,被旁邊的王熙鳳給攔了。
“二太太還是莫爭辯了,早些叫太醫看過了老太太也好,這樣爭辯下去拖延的還是寶玉的時間。”
王夫人的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耷拉著眉眼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一時不禁悲從中來。
她可憐的寶玉,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狠心的老子啊!
老太太不過是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倒也無甚大礙,太醫看過給開了藥,又囑咐道:“老太太到底是上了歲數的人了,最忌大悲大喜大驚大怒,平日千萬注意些,萬不能再刺激老人家了。”
賈政連連應是,轉頭就狠狠踹了茗煙一腳,“作死的狗奴才,誰叫你通知老太太的?拖下去仗責三十!”回回他教訓兒子都有那作死的狗奴才去搬救兵,若非如此,寶玉如何能被慣到這樣混賬的地步?他不敢說老太太不好,隻恨這些狗奴才太自作聰明。
“老爺!”茗煙大驚失色,但此刻他的主子自己還不省人事,其他更沒哪個主子能顧得上他這樣一個奴才了,最終還是被捂著嘴拖了下去。
“太醫,我兒如何了?”王夫人看著太醫凝重的臉色,心肝兒愈發砰砰直跳了。
“傷在肺腑,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