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直接就近找了家醫館將人給拉了過去,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王熙鳳那額頭上都冒汗了。
“大夫!大夫快來救人了!”平兒一頭衝進醫館扯著嗓子就喊人,後麵幾個婆子小心翼翼的抬著王熙鳳從馬車上下來。
這醫館不大, 前麵就一個小夥計在看著,聽見喊聲, 才從裡麵走出來一個胡子花白的瘦老頭兒, 一見來人皆是綾羅綢緞,打扮得相當貴氣, 心裡就是咯噔一下, 等再瞧見後麵婦人痛苦□□的模樣,他也再顧不得多想, 忙引著將人送進裡間去診治。
醫者父母心是其一, 更重要的一點還是這些人明顯就不是普通人,指定是哪家的貴人, 萬一真在他這裡出了事,這小醫館也甭開了,估計他這把老骨頭還得搭進去, 能不急嗎。
“大夫,我家奶奶到底是怎麼了?”賈璉急忙問道:“就被推倒摔了一下, 怎麼就疼成這樣了呢?”這要是喊頭疼也罷了, 被推到磕著頭也算正常,可偏是捂著肚子喊疼。
那大夫仔細診脈過後, 沉聲回道:“這位奶奶有小產之兆……”
“什麼玩意兒?”賈璉懵了, “你說什麼兆?”
自打生了巧姐兒, 王熙鳳的肚子就再沒個動靜了,故而他還真沒往這方麵想過,這會兒有如晴天霹靂, 魂兒都不知飛哪兒去了。
躺在簡陋的床板上的王熙鳳也懵了,咬著牙滿臉焦急的說道:“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大夫你快想想法子,無論什麼藥咱們家都能找來,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我家奶奶的孩子!”憶起方才尤三姐發瘋似的衝撞她家奶奶,平兒忍不住就罵道:“方才真是打她打得太輕了!尤家的兩姐妹簡直就是喪門星!專門克咱家來了!”
賈璉這會兒才終於回過神來,急的直跳腳,“我兒子一定得好好的!大夫你快救人啊!”兒子誒!他的兒子!
“莫急莫急。”那瘦了吧唧的小老頭兒忙不迭安撫道:“幾位貴人莫急,隻是動了胎氣有小產之兆,還未曾到那不可挽回的地步,待我開一副安胎藥。”
王熙鳳其實不過隻是最開始的時候一時不察才被尤三姐給推倒了,後頭平兒反應過來後就死死護著她沒叫她挨了打,隻是她這些年滿府上下操勞著,大事小事都要抓都要管,累得狠了,這身子骨兒有些外強中乾,故而才有些驚險了。
等大夫給她紮了針又灌了一碗安胎藥下去,這才算是暫且保住了,隻是大夫也說了,她身體底子虧著了,這一胎隻怕會養得很艱難,不能操勞不能動怒不能憂思……總之禁忌一大堆,一個弄不好就有小產的風險,要比尋常孕婦更得加倍小心才是。
賈璉很認真的聽著那小老頭兒嘮嘮叨叨的叮囑,臉上火辣辣的巴掌印都被他給忘了,隻恨不得將王熙鳳給供起來才好。
王熙鳳已經昏睡了過去,平兒招呼著婆子小心翼翼的將人抬上馬車,眼看賈璉要往馬車上鑽,伸手一把將他給拉住了。
賈璉好懸沒一下磕到馬車上,扭頭衝著平兒沒好氣的說道:“作死了你個小蹄子,想害死爺不成!”
平兒才不懼他,隻柳眉一吊,壓低了聲音麵色不善的問道:“二爺可曾想好了那個尤二姐如何處置?大夫可是說了,奶奶不能再動怒了,二爺做的這樣的混賬事,是真想氣死奶奶啊?再者說,那個尤三姐可是險些害了二爺的嫡子!”
賈璉自然是恨尤三姐的,但是尤二姐……萬一王熙鳳這胎又是個女兒怎麼辦?留著尤二姐,兩個總能有一個是兒子吧?
平兒看出了他的遲疑,頓時冷笑起來,“我看二爺真真是想兒子想瘋了!那尤二姐是個什麼樣的人?比那青樓女子也沒差什麼,人儘可夫的賤蹄子罷了,又不止伺候過二爺你一個人,二爺就真能確定肚子裡那個是你的?就為了這樣一個父不詳的野種,二爺連自個兒的嫡妻和嫡子都不顧了?”
“她自打被我安置在那院子裡後也不曾再接觸過旁人了……”言下之意也就是他真認定尤二姐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種。
“真是費儘了口舌也拉不回你這蠢驢,活該你當那綠王八!”平兒狠狠啐他一口,道:“你猜猜奶奶叫人查尤二姐的時候查著什麼了?每每二爺不去她那邊時,東府的那父子倆可沒少摸過去廝混,你們男人不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你璉二爺的女人,可不彆有一番滋味兒!”
賈璉頓時暴跳如雷,“胡說八道!絕不可能!”
“她自己都是塊爛臭了的腐肉了,我還犯得著往她身上潑臟水?二爺若是不信,大可去那左鄰右舍打聽打聽,還有你買的那幾個丫頭婆子,一問便知。”說罷,平兒便鑽進馬車叫人回府了,將賈璉獨自一人甩在大街上跳腳。
賈璉平時玩兒起來是挺浪的,跟東府那父子倆又或是外頭其他的狐朋狗友一起玩兒女人都不是什麼事兒,他也全不在意,反倒覺得大家一起玩兒更刺激更有趣,但這尤二姐又不同,好歹是跟他拜了堂的,那就是自己的女人,旁人再碰,那就是給他戴綠帽子,不能忍!
賈璉的臉一陣綠一陣青的變幻個不停,一跺腳,扭頭就朝尤二姐那院子去了。
那尤三姐一見著他便怒道:“好你個賈璉!二姐嫁給了你你就是這樣待她的?你家裡那母夜叉都打上門來了,你是死人啊也不知道攔著?二姐這回可是被打得險些小產了,若是這個孩子沒了,你就等著絕後吧!”她是知曉賈璉一心想要兒子的,故意這樣說,就是想激得賈璉對王熙鳳心生怨恨,最好是將那母夜叉休了,將二姐迎回府中。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王熙鳳也懷孕了,還險些被她給弄掉了孩子。
賈璉本就對她心懷恨意,眼下聽她竟敢咒自己絕後,頓時氣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狠狠一巴掌就甩在了她的臉上,“放你娘的狗屁!你全家都死絕了老子都不會絕後!不會說話就閉上你的爛嘴!再叫我聽見你張嘴胡咧咧,我就將你的嘴縫上!”
尤三姐猝不及防被他狠狠一巴掌打翻在地,捂著臉整個人都懵了。
尤老娘驚呼一聲忙撲上去攙扶,但她不似尤三姐那般潑辣大膽,見賈璉渾身冒著煞氣,有如那煞星降世一般,她便也就慫了,一聲不敢吭。
尤二姐也是動了胎氣還躺在床上,見尤三姐被打,才要下床呢,誰知隻聽那尤三姐一聲尖叫,衝著賈璉又撲了去。
“賈璉你個王八犢子竟敢打我!”竟是伸手就要撓臉扯頭發。
賈璉這會兒最聽不得的一個詞就是“王八”,可不巧,尤三姐又戳在了他的肺管子上,頓時怒發衝冠,一腳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再如何,賈璉好歹也是個大男人,這盛怒之下的一腳竟是直接將尤三姐整個人都踹了出去,後腰撞在桌子上才倒下,當即吐出一口血來。
尤老娘和尤二姐母女兩個大驚失色,尖叫著撲了過去。
尤二姐抬頭望向賈璉,淚眼朦朧道:“小妹不過是擔心我才急昏了頭,二爺怎麼就下這樣的狠手呢?”
“你可先彆管她了,我隻問你,賈珍和賈蓉父子兩個可曾來過?”
尤二姐霎時臉色大變。
賈璉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當真是當了回王八!
“你這個賤人!”賈璉怒極,揪起尤二姐就是兩個大嘴巴子甩了過去,邊打邊罵:“老子跟你拜堂,還給你弄了個院子買了下人供你吃香的喝辣的,老子哪裡對不起你你竟敢給老子戴綠帽子!還妄想叫老子當那冤大頭養你的野種?老子打死你這賤人!自甘下賤!狗改不了吃屎!”
“二爺!二爺饒命啊!”尤二姐一邊護著肚子,一邊哭得撕心裂肺,“我不是自願的,是他們逼我的,我是真的想跟二爺好好過日子的……都是他們逼我的……”
賈璉一口唾沫啐在她的臉上,“逼你?他們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了?”那父子兩個他還不知道?頂多口頭上威逼利誘,畢竟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能玩兒的女人多得是,犯不著為了一個女人太費心思。
尤二姐頓時失了言語,隻不停的流淚。
她本生性軟弱,連抵死不從的勇氣都沒有,那父子二人隨意那麼哄騙威脅一番,直接就拉著她強行行事,她也不知怎麼就稀裡糊塗半推半就的從了,事後仍隻會哭,又後悔又害怕,可這種事但凡有了個開頭就再難脫身了,那父子二人手裡抓著了她的把柄,威脅要告訴賈璉,她怕失去如今的安穩日子,就更不敢不從了,每每皆是含淚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