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1 / 2)

汪榮膝上趴著一隻黑貓。

那隻貓肥嘟嘟圓滾滾的, 通體毛發烏黑油亮, 此刻正安靜地趴在主人腿上舒適地打著小呼嚕。

放映廳裡光線很暗, 屏幕上光影變幻間,映出他朦朧而專注的麵容。

他放鬆地靠在沙發裡, 神態專注而安靜。

屏幕上放的是前兩天凱旋一麵的第三輪視頻。

鄭文澤緊靠他坐在旁邊,他手裡端著杯咖啡,臉上掛著慣常的溫和笑意。

咖啡的熱氣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中若隱若現, 他一邊陪他看著熒幕一邊不時偷眼看他一眼。

他的表情,他的動作, 他沉思的樣子, 即便看了這麼多年, 卻依然還是沒看夠。

汪榮快進按的非常多, 所以他看的速度可以說是十分快。

到了第四組時,他的速度卻忽然慢了下來。

他看的似乎更認真了些, 進度條偶爾會被拉回來,有些場景被重複播放。

鏡頭裡是幾個年輕人,他們正低著頭, 專注地忙著自己手裡的事情。

大部分人的表情都十分嚴肅,焦灼,手中的動作也相當生澀,偶爾會有人抬頭,看看彆人的進程。

隻有角落裡一人,表情安靜從容,周身散發著一股寧靜的氣場。

如果他與其他幾人不是出現在同一個鏡頭中的話, 甚至會讓觀眾懷疑,他們所處的並不是同一個場合。

明明其他人都在煎熬,隻有他卻平靜中似乎還帶著一絲享受。

他低著頭,神態從容,認真投入,動作不慌不忙,甚至連手法都算的上很嫻熟……

手裡是一塊灰黑色的格子呢,那塊簡單到近乎粗暴的長方形布料,在他靈巧的手指與剪刀的作用下,很快變得不一樣了,慢慢現出一件裙裝的雛形。

汪榮拿著遙控器反複倒退著,隻這一段,就重複看了好幾次。

鄭文澤注意到他的異常,忍不住也把注意力放到了屏幕上。

看到寧安的時候,他的眼睛忍不住微微眯了起來。

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一種很久遠的,久遠到他甚至快要忘記的熟悉感。

他低頭垂眸,認真專注,尤其唇間咬著一枚珠針的樣子,讓他忍不住心頭一跳:“他……”

“之前珠寶展我見過他,”汪榮沒注意他的異常,眼睛依然盯著屏幕“他做了一枚鑽扣,心思很巧。”

鄭文澤不解:“比他心靈手巧的人多了去了。”

“他吸引到我,並不是因為這個。”汪榮搖了搖頭:“是因為他比設計師還努力地去挽救一場秀,他對服裝,對那場秀表現出的尊重,還有在那麼緊張的時間下,依然能那麼鎮定的去力挽狂瀾,讓我不能不注意到他。”

鄭文澤未置可否。

“現在很多人,”他看向盯著屏幕的鄭文澤:“不關自己事兒的時候,就算有那個能力,也懶得去管了。不過現在看來,他對服裝也很有研究,有點意思。”

放映廳昏暗的光線下,鄭文澤臉上神情的細微變化,從外人的角度幾乎難以覺察。

可他自己卻能感覺到臉部肌肉線條的緊繃。

他盯著屏幕,眼神隨著汪榮向前向後拉動進度條的動作閃爍:“他是不是有點像……”

汪榮捏遙控器的手繃了一下,隨即放鬆了,啪一聲關掉播放儀:“走,出去喝一杯。”

放映廳裡的燈亮了起來,有點刺眼。

鄭文澤慢慢將咖啡喝儘了,忽然道:“上次我給你說的那個孩子還不錯,你不考慮收了嗎?”

汪榮擼著膝上的貓,搖了搖頭:“再看看。”

“還看什麼?”鄭文澤說:“也就人家看不上我,認準了你,要不然我早收到門下了。”

“文澤,”汪榮看向他,認真道:“你手底下已經收了三四個了?好好把這幾個帶一帶,再多收,我怕你精力上顧不過來。”

“行行行,我知道了。”鄭文澤揉了揉額角:“人家老王都開班授課,一個季度出一批學生,多滋潤,就你這麼認真。”

汪榮蹙了蹙眉:“他那是為了賺快錢,誤人子弟,有什麼好拿出來說?”

“好好好,”鄭文澤上前攬了攬他的肩,笑笑:“走,走,去喝一杯。”

一麵那天的中午,封允忙完手頭的工作,還是回了趟家。

寧安累到洗了澡,頭發都沒吹就趴在床上睡著了。

他房間裡的東西越來越多,已經擁擠到了不太好下腳的地步。

前兩天在他又搬進來一架人台的時候,封允在餐桌上問過他,有沒有考慮過搬到沈園去住。

沈園那套彆墅的事情,他之前已經有跟寧安講過。

沈園那棟雖然也不是特彆大,但上下四層,還有一層地下室,兩個人住,一人選一層做工作室用,恰恰合適。

但寧安幾乎沒考慮就回絕了,他說,住慣了大房子,將來再搬出去,會不習慣。

他說完之後又問封允是不是很想搬,如果他很想搬的話,他可以配合。

封允被他一番話說的沒了興致,之後兩人再沒提起這事兒。

可現在,他拿著吹風機,小心翼翼地循著地上的空隙,爬到他床上時,又覺得這樣其實挺好的。

空間的狹小度,其實可以適當地增加人與人之間的親密感。

他怕風筒的聲音響起來會嚇到他,於是揉著他的發喚了兩聲:“寧安?”

寧安不睡還好,一睡就沉了進去,整個人的神識都似沉入了深水裡,對外界幾乎無知無覺。

封允的聲音大約是可以聽到的,但卻是從極遙遠極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般。

太遠了,而他也太累了,那讓他幾乎無力去回應。

過了許久,他才費力地抬了抬沉重的眼皮,隨即卻又重重合了回去。

封允見他困的狠了,便不再叫他,扶著他的頭枕到自己大腿上,打開低檔風位,慢慢為他吹頭發。

整個過程中,寧安都沒有醒來。

他憐惜地揉揉他的臉,輕輕歎了口氣,目光在他房間裡梭巡。

到處都是尺寸用途不同的剪刀,尺子,珠針,針線,連床頭上都放著色卡。

人台上是兩件半成品,都是純黑色,剪刀裁出的豁口都還沒來得及縫起來。

他輕輕握住他的手,迷蒙中寧安回握了他。

這輕輕的一下回握,給了封允無限的勇氣和衝動。

他忽然有些自暴自棄起來,那讓他什麼都不想再管了。

他關了手機,循著他的體溫,鑽進了他的被窩裡。

不是沒有同床共枕過,可心跳卻從沒這麼快過。

可是控製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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