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2(2 / 2)

他沒開燈,電子屏的熒光打在他臉上,那張臉刀削斧刻般冷硬,眸子黑沉,像一團烏雲。

從去年十一月下旬直到最近,這個相冊裡的照片幾乎沒有斷過。

沒一張都與寧安有關。

寧安的每一件作品,進展到每一個步驟,寧安失敗了剪碎了的布料,廢棄撕成碎片的圖紙,人台上掛著的作品從一塊布料一點點變成一件成型的作品,所有的一切都記錄在這裡麵。

還有他睡著的樣子,埋頭工作的樣子,唇間咬著工具的樣子,他的背影,側麵,甚至於他無意間抬眸的片刻……

他沉迷於忄青穀欠之中,緋紅的眼角,紅腫的雙唇和迷惘的眼神……

什麼都有,都是他迷戀的他,迷戀他努力拚搏的樣子,迷戀他生活中在自己麵前柔和軟糯的樣子,迷戀他沉迷於他給的快樂的樣子……

自然也有這件作品的圖紙和成品,最後一張成品圖他上傳於七月中旬。

而相冊的照片上傳時間是不能更改的,是決定性的證據。

寧安給他聽了他們在汪榮辦公室的錄音,時間可以代表一切,如果真如肖笛和鄭文澤所說,他是七月下旬才給寧安看過圖紙,那麼寧安不可能在六月初就開始逐步完善圖紙,並在那之前就可以完成成品。

解釋隻有一個,鄭文澤在撒謊。

封允的指尖輕輕滑動,把今年六月份到七月中旬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眸子變的越來越鋒銳。

他正出神,寧安卻忽然向他靠了過來。

封允嚇了一跳,他轉頭看過去,才發現寧安並沒有醒。

他臉上有痛苦的神色,呼吸有些急促,手在虛空中掙紮著抓了幾下。

封允忙放下PAD,將地燈打開,翻身將寧安抱在懷裡,輕輕拍他的背。

但寧安還是喘息著張開了眼睛。

他額角出了汗,眼神剛開始很迷惘,封允輕輕叫他名字,他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將自己往他懷裡靠了靠:“封允,我做噩夢了,夢到我掉進了一個深潭裡,浪就要把我卷下去了。”

封允幫他擦了額角的汗,親吻他擁抱他。

等他平靜下來,又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喂給他,寧安坐起來靠在床頭慢慢喝了。

封允將杯子放到床頭櫃上,剛要再次上床,寧安已經起了身,他跪坐在床上,抱住了他的腰,將頭埋在他胸口。

他說,封允,我想要你。

(******)

封允低下頭,撫著他額頭汗濕的碎發,輕聲哄他:“你太累了,先睡覺,我抱著你,不放開。”

寧安抬頭看他,臉色蒼白,眸子黝黑。

封允垂眸看他,呼吸漸漸變得急促。

寧安想低頭,被封允捏著下巴抬起了臉。

“不用。”他說。

然後俯下身去親吻他。

他把他抱在懷裡,很緊,讓他開始有一點安全感,在他懷裡顫抖著歎了一口氣。

他長長久久地親吻他。

寧安嗚咽一聲,將頭抵在了他的頸窩裡,輕輕顫抖。

封允喘息著,但沒有動,他抬起他的臉,親吻他的嘴唇。

“這樣有安全感嗎?”他輕聲問他。

寧安點了點頭。

“一直這樣好不好?”他又問他。

寧安再次將頭伏在他的肩頸間,眼淚打濕了他的鎖骨。

封允讓他抬起頭來。

眼淚在他尖尖的下頜彙流,蹭在了封允的臉頰上。

“又哭了?”他說。

“今天在工作室也哭了?”他又問:“為什麼會哭,以前你從來不會哭,再苦再痛都不會哭。”

寧安抬頭去夠他的嘴唇,帶著氣音斷斷續續地說:“因為現在有你疼我了。”

以前沒人疼,就算再苦再累,也隻能咬著牙和著血淚往前奔跑。

就算哭了又怎樣,沒有人珍惜的孩子,眼淚也沒有價值。

可現在有人疼了,有人在乎了,有人會給他擦乾眼淚了,他才敢在他麵前哭。

隻有被疼愛的人才有資格脆弱,才有資格流眼淚。

封允怔了怔,心臟扭曲著,與心底那把懸著的刀擰在了一起,一瞬間便血肉模糊,疼痛來的猝不及防。

封允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一次黎遠書告訴他,不做模特了。

從那時候起,他就想把寧安也寵成黎遠書那樣的小少爺,可以自由地做選擇。

可現在呢,他在做什麼?

他說:“寧安,我有證據。”

寧安終於不用擔心做噩夢了,他累的連眼皮都抬不起來,

可封允卻親著他的額頭,喚著他的名字,拿起PAD給他看。

寧安努力了好久,眼神才慢慢聚焦,像冰水浸入了毛孔裡,他在封允懷中輕輕打了個寒顫。

那裡麵近千張照片全是關於他的,他翻看著,眼睫輕輕顫抖,許久說不出話來。

封允將他抱在懷裡,緊緊地不敢放鬆,他心裡很痛苦,怕他會失望,怕會失去他。

“對不起,”他嗓音暗啞:“我還是那個值得你信任的人嗎?”

寧安垂著眼睫,半晌才抬頭親他。

封允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封允心裡的暗病他也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他幾乎體會到了同樣的痛苦,隻是一點點,就足夠他後怕。

可封允,無論在多痛苦多糾結的境況下,他最終的選擇始終都是他。

還有比這更珍貴的嗎?沒有了。

他愛的人,每次都在心底為他與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鬥爭,即便自己遍體鱗傷,也會為他一次次拚殺。

寧安對上他殷切的目光,紅了眼眶:“怎麼會不值得?”

封允抿著唇角,眼眶也於一瞬間變紅了,隨即那雙漂亮的眸子裡又浮起了淺淡的笑意。

“無論多難,你都在為我考慮。”寧安抬手去撫他的眉眼:“我有一句話可能一直忘記告訴你,就像你說把我放在第一位一樣,在我這裡你也是最重要的,比什麼都重要。”

他用掌心捂住他的唇,像討一個親吻:“以後不用擔心,不用害怕,我隻屬於你,不管什麼時候都一樣會全心全意地依賴你,相信你。”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封允再次吻住,封允的眉心微微蹙著,像在克製著什麼。

這一刻,在他心底頑固盤桓多年的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終於土崩瓦解。

他想起心理谘詢師說過的話,她說:“愛可以摧毀一切,也可以療愈一切。”

而他,毫無疑問,被療愈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見微博

下個周大約就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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