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小玫瑰(1 / 2)

津島小姐 兔美 7111 字 3個月前

天空是紅色的,河流是黑色的。

被浸泡在泥濘的沼澤中,透不出一絲光亮,口鼻被泥沙細細的填蓋。

這種感覺,如同她在醒來之前,在無邊無際的亡者之河中沉淪,隻有一個悲傷,惆悵,飄蕩的靈魂。

不可以看,不可以聽,無法觸摸,好像連自己都已經融化掉了,想要抓住什麼,才發現連自己的存在。

都是空無一物。

深深的陷在柔軟的枕頭中,在浸泡著消毒水味空氣的清晨醒來,津島柊時艱難的睜開雙眼,大腦一片空白。

咽喉的疼痛如同刀割,眼睛也難以睜開,全身軟綿綿的,靈魂似乎飄在半空中。

視線中是一片空白,津島柊時半天才轉動眼珠,身體的各個器官漸漸恢複工作。

這是醫院的天花板。

為什麼會在醫院?對了,她看著太宰治離開後,又回到暖桌邊不停的寫作,房間暖的讓人昏昏欲睡,她寫著寫著,就感到濃重的睡意襲來,起身一陣暈眩,然後的事情……

津島柊時動了動手指,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誰緊緊地握著。

柔軟的手,小小的,溫暖的,攥著她的小指。

淡色的發絲,肉乎乎的臉,此刻正雙眼緊閉的趴在她的床邊,發出小小的呼嚕聲。

是街上的孩子,津島柊時注視著這孩子臉上因睡眠而產生的兩朵紅暈,輕輕的抽出手,他的名字是……對,是夏目,夏目貴誌。

那個奇怪的孩子,總是一個人呆在公園裡,因為父母雙亡而寄居在阿姨家,說是阿姨,其實是血緣淡到這個8歲的孩子都弄不明白的遠方親戚。

阿姨並不管他,他總是一個人呆在公園裡,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鄰裡間都不喜歡這個孩子,鄰居家的奧田夫人還曾經告誡過津島柊時,這個孩子是個滿嘴謊言的小騙子,總說自己能看得到妖怪。

真是奇怪,不會說謊話,天真無邪的小孩子所說的話,卻沒有一個人去聽,沒有一個人去相信。

似乎是感受到了津島柊時的視線,夏目貴誌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鬆開了手。

他一副不知道自己在那裡的睡傻了的模樣,呆愣愣的注視笑著看他的津

島柊時,慢慢的眼眶中浮起一層水霧。

夏目貴誌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小小的抽噎了兩下,“津島小姐,你醒了嗎?”

小孩子的關心都寫在臉上,直白而單純,津島柊時忍不住的想要微笑,剛想說話,喉嚨中又是一陣劇痛。

夏目貴誌飛快的跳下床,為她端來水杯,“醫生說你現在還說不了話。”他在病房裡忙來忙去,招呼完了醫生,又回到津島柊時的病床前。

“津島小姐,你已經睡了好多天了,我那天帶著美知子小姐去找你,就看到門開著……”他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眼圈紅紅的,“你就倒在床邊上……”

是了,津島柊時想了想,這也是她作為“英靈太宰治”,大眾所賦予的想象吧。

因為人們眼中她是這樣的人,所以才會擁有這樣的特質。

津島柊時摸了摸他的頭頂,涼涼的發絲又細又軟,夏目貴誌的眼淚終於大滴大滴的落下來,“醫生說你是一氧化碳中毒了,還好搶救及時。”

津島柊時握住他的肩膀,將他攬到懷裡,夏目貴誌蹬掉鞋子,爬上了病床,將頭埋在她溫軟的懷裡,“我是偷偷溜出來的,阿姨不讓我出門。”

“不過阿姨不會發現我來看你了。”他頓了頓,好像在思考怎麼表達:“美知子小姐應該也很擔心你,我也擔心你一個人住院害怕……”

他小心翼翼的說著,帶著哽咽的軟軟尾音,津島柊時安慰性的撫摸著他的背,慢慢的在夏目貴誌軟乎乎的手心中一筆一劃的寫著,

“謝謝你。”

夏目貴誌還掛著淚珠的睫毛眨了眨,露出害羞的笑容,這孩子好像很不擅長表達出自己的感情,在這個可以任性的撒嬌的年紀,他卻會因為自己哭了而不好意思的躲閃目光。

他是真心的擔憂著津島柊時的安危,隻有她一個人會對他笑,和他聊天,陪他玩耍。

隻有津島柊時會相信他所說的話。

夏目貴誌來到這個城市,是幾個月以前,那個時候津島小姐就已經居住在這裡了。

阿姨每天都很忙,沒有時間照顧他,桌上放著用保鮮膜覆著的冷掉的飯菜,他也會自己加熱。

他一直很寂寞。

津島柊時所居住的一條街都是複式的彆墅,

街尾有一間很大的公園,每天晚上會有很多家長帶孩子來玩,他孤零零的聽著歡笑聲,孤單的站在後麵看著他們玩耍。

“你也是一個人嗎?”

直到一個穿著紅色背心笑容燦爛的刺蝟頭小男孩向他搭話,他的名字叫勇郎,遇到他,夏目貴誌在這個城市才有了朋友。

他們每天晚上都在公園玩耍。

有了朋友,夏目貴誌的生活才有了顏色,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被所有人忽視,像一個不存在的人所帶來的的害怕終於被緩解。

他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變得開朗起來。

在那一天晚上,他和勇郎正在堆沙子城堡時,一回頭,看見一點紅紅的火星在黑暗中。

一個女人坐在公園的秋千上,指尖夾著煙,臉在煙霧之間模糊起來,她沉默的注視著這邊,注視著玩耍著的勇郎與夏目。

夏目貴誌聽阿姨提到過,住在那座種滿桃花與紫陽花洋房裡的津島小姐。

可能是交到朋友所帶來的的勇氣,他跑到了津島柊時身邊,邀請她一塊玩,因為,她看起來比他更加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