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在門前停了幾秒,摘下手套。
已經是深夜,暗紅的地毯,暗色的燈光,照射下暗成一團,是乾涸了的血液似的色澤,走廊很寬,卻無端給人狹窄幽閉的幻覺。
他站在門前,正準備敲門,門從裡麵被推開,他低下頭,剛剛即他的腰高的女孩——首領的異能,愛麗絲氣勢洶洶的推開了門,差點和中原中也撞了個滿懷。
女孩金子般燦爛的頭發在昏暗的房間中閃閃發光,她抬起頭,冷冰冰的看了中原中也一眼,瓷白的臉上,兩顆眼睛就像是玻璃珠,散發出刺骨的寒意。
上層的人都知道愛麗絲是首領的異能,可是她平時表現的與人類無異,這樣的表情下,才讓人驟然想起,她非人的身份。
愛麗絲隻冷冰冰的抬頭看了中原中也一眼,中原中也後退一步,她提著裙擺,從他的身邊走過,將皮鞋踩的啪嗒啪嗒作響,很快就消失在長廊之中。
中原中也看著她的背影,愛麗絲雖然平時也表現的不近人情,但是從沒有見過她那種表情,直接將自己機械的內在表露在外。
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是他所崇敬的首領,確實是和太宰治很相似的一類人,無懈可擊的偽裝自己,森鷗外在這方麵甚至更超太宰治一籌,即使是異能體,也偽裝到儘善儘美到和人類無異。
絕對不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外。
喜愛年輕女孩的中年男人,與依附他生存的小小女孩,誰會想到女孩才是他保護自己的武器?但是,此刻,總是寸步不離的保護森鷗外的少女卻獨自離開了。
中原中也敲門的手停在原地,不知道此刻該不該敲門,正當他猶豫的時候,門內傳來了呼喚聲,“中也嗎?進來吧。”
中原中也大步跨進首領辦公室,屋內一片黑暗。
森鷗外正隨意的站著,被靠辦公桌,對著窗戶思考,中原中也看了一眼,雖說是窗戶,但是嚴嚴實實的拉著窗簾。
森鷗外隻是在對著窗簾發呆罷了,他有著一雙漂亮的粉紫色眼睛,那種豔麗的顏色配上他的五官,在結合外界對他的風評,即使已經不再年輕,也顯示出一副輕浮浪蕩的樣子。
漂亮的眼睛和幾
十歲的大叔不再相配了吧?森鷗外自嘲的笑了笑,轉過頭去,中原中也站在房間正中,脫下帽子放在胸前,單膝行禮,他揮了揮手,示意中原中也起身。
“中也,最近整個日本都動蕩不安啊,橫濱也……”
森鷗外沒有說完,又對著窗戶發呆起來,一副深思著什麼的樣子。
中原中也想了想,赤之王墮劍的事情轟動了整個日本,當時的事件中,黑白熊控製入侵廣播體係,投射在大屏幕上的錄像也造成了全國上下的恐慌,甚至在這之後,連續發生了不少起自殺事件。
首領想要問的,是他對於赤之王墮劍的事情參與了多少嗎,還是因為身為港口黑手黨的自己私下與赤之一族勢力交好的事情?
中原中也這樣想著,便一五一十的將當時發生的事情敘述給森鷗外。
森鷗外默默地聽著,沒有出聲打斷他,直到中原中也說完後,才靜靜的開口,
“不,中也,我想問的不是這個。”他將視線轉向中原中也,“太宰君回國了,你知道嗎?”
“什……什麼?”中原中也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你也不知道嗎?”森鷗外將手指撐在桌子上,另一隻手握住下巴,轉到辦公桌後的椅子上坐下。
太宰治居然回國了?中原中也心中驚濤駭浪,這倒並非是出於他對太宰治的什麼個人偏見,僅僅是出自太宰治的這個舉動以及可能造成的後果。
太宰治是被首領派到外國去的,他回國的事情,身為五大乾部之一的中原中也不知情,中原中也抬頭看向森鷗外。
太宰治同樣是港口黑手黨的五大乾部之一,也是港口黑手黨最年輕的乾部。但是,即使這樣,即使他沒有太宰治受首領的信任,對於太宰治回國的事情也不該一點也不知情。
他,是秘密回國的嗎?連首領都沒有告訴,私自回國?
黑手黨中,有三條絕對的法則,一,絕對不能違背首領的命令,二,絕對不背叛組織,三,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收到的攻擊必定加倍奉還。
其中,第一條是無法撼動的最為絕對的法則。
被首領直接派遣到國外的太宰治,在沒有告訴任何人的前提下,私自回到國內,這種行為與背叛組
織無異。
那麼,首領叫他來,是為了什麼?
中原中也出神的想著,這時,森鷗外突然說話了,中原中也趕緊聚集精神。
“太宰君違背首領的命令,私自回國,並且到現在都沒有向我彙報,這種行為,與背叛組織無異,而我們黑手黨,可以有陰謀,可以有內鬥,但絕對不允許有違背組織規定的行為。”
“太宰君不僅偷偷回國,還在沒有告訴我的情況下,調動了自己手下的直令部隊,這種不服從首領命令,私下調動人手的行為。”
“可以視作背叛組織。”
森鷗外慢條斯理的說完。
他本站在桌子邊,現在又坐回椅子裡,將身體靠在包裹著紅絲絨的柔軟椅墊裡,雙手交叉,將手肘撐在桌子上。
“那麼,需要我去將太宰……”
中原中也低聲。
森鷗外用手托著下巴,眼光掃過麵前的事物,一一落在燃燒著的燭台,懸掛的落地窗簾,牆上掛著的名家油畫,暗沉的房間,他一語不發。
太宰治,這個孩子與他自己太過相似了。
這是森鷗外一百分的算計中唯一一絲的私心,在這件事故中,太宰治的角色並不重要,對抗mimic隻需要織田作之助的能力就夠了,如果參與到這件事故中,一定不能脫身,他本想——讓太宰治避開這件事故的。
但是太宰治最終還是秘密的回到國內,即使這樣匆忙,也要回到國內。
果然,果然……
桌上燭台的火光明明滅滅,投映在他的臉上,留下跳躍的陰影。
森鷗外在心中歎了口氣。
為什麼要追求不會停留的風呢?為什麼要試圖留住握不住的流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