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說謊者(1 / 2)

津島小姐 兔美 5761 字 3個月前

津島柊時背靠在欄杆上,逆著方向的風不停的向她吹來,她的發尾還濕漉漉的滴著水,中原中也麵朝著河流,皺著眉頭,目光落在河上,太陽升起,落在水麵上,粼粼水波蕩漾著碎金色。

中原中也將一隻手隨意的搭在欄杆外,黑色皮革手套包裹著的指間夾著香煙,點點紅色在風中明明滅滅,像一朵暗啞的盛開的花,他沒有抽,等著香煙快要燒完時,才抖了抖,落下一截煙灰。

從香煙上飄出繚繚繞繞的雲霧,慢慢消散於河流之上。

“中也……”這樣沉默許久後,津島柊時將臉埋在臂彎裡,輕輕的說,“可不可以請你先離開呢。”

“我離開之後呢?”中原中也望著河流開口,“讓你再跳下去一次嗎?”

“彆管我了……中也。”津島柊時將自己更深的埋在臂彎裡,重複,“真的……彆再管我了,走吧……”

她重複的說,“彆再管我。”那聲音既低微又無力,帶著無言的祈求,“讓我一個人吧。”

這個世界是顛倒的,她是錯誤的,這樣下去她會再瘋一次,是啊,她是錯誤的,她居然才想明白,津島柊時不是太宰治,太宰治也不是“他”,他們是不同的存在,她究竟,一直用什麼樣的眼光注視著這個孩子的成長。

用充滿期盼與希望的眼神,帶著母性的溫柔,注視著他,曾經令她沉迷的相似,正是現在絞住她脖子的痛苦根源。

他們到底是不同的存在,是啊,太宰治是會用玻璃瓶裝螢火蟲的,會嘎吱嘎吱的咀嚼糖果,是在夏日的祭祀,煙花下,在人群中拉住她的袖子的少年,他是太宰治,不是“太宰治”啊。

他是這樣長大的孩子,不是她身後拉長的模糊的影子,他是這樣長大的,是她看著成長成為的,他是活生生的存在,不是誰的替代品。

她,到底是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著他長大的?

她,終究一直是在逃避現實,即使他們又那麼多相似的地方,但是也是不同的存在。“津島”的存在,是停止走動的時鐘,落上厚厚的灰塵,是永遠停留在那條河裡的存在,那些相伴走過的夏日,搖搖晃晃的時光,成長的終究隻有

太宰治一個人。

她隻是英靈,隻是“太宰治”死後的幻影,隻是不老不死的,無辜的怪物。

現在她終於分清了太宰治與生前的“自己”,照顧著他長大的自己,是多麼的愚蠢與自私,說到底,他們隻不過是住在一間房子裡的陌生人,津島柊時一直以為自己是懂得太宰治的,到現在才明白,她連自己的存在都弄不明白。

太宰治隻是太宰治,不是她想要找尋的過去,中原中也也隻是中原中也,不是那個生前會向她生氣,揮舞著拳頭,會大大咧咧的摟著她的肩膀,卻能做出細膩的詩的中也,他們分明是不同的存在,她卻一隻停留在過去。深陷曾經的回憶無法自拔,就像做了一場夢。

他們是不同的。

她這才明白。

可是,為什麼讓她在明白之後,再見到芥川龍之介?他們是相似的,但是那不是芥川老師,不是讓她憧憬的,給了她人生的信念和目標,給她生的渴望,死的理由的芥川老師。

這麼相似的存在,如此根本的區彆。

為什麼,要讓她在弄懂這一點之後,親眼見到那個孩子?太宰治分明是故意的,在她麵前大聲的叫出那個名字,他一定是怨恨她,這樣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

這個世界是沒有的啊,是她弄錯了,完完全全,根本性的錯誤,她以為和生前的世界是相似的,現在才發現,都是這麼的陌生,而且是,是熟悉,還是陌生,這個世界是顛倒的,讓她開始分辨不清。

這個世界有芥川龍之介,卻沒有她的芥川老師。

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刻的陌生和迷茫,像一個孩子,還是得了失憶症的老人,明明是熟悉的存在,卻隻能惘然的視線暗中打量,盯著一個地方久了,樣子就漸漸模糊幻化,變成了不認識的模樣。

被丟在原地的,不隻是太宰治,津島柊時也是如此。

在打開“書”的那一刻,看遍了這個世界和無數平行世界的存在,那她是什麼,是三千世界中的一個例外,還是隻是幻影,她無法確認。

或許,還是不存在,比較好,像她這樣的人,津島柊時從心中感受到升騰而起的眩暈和痛苦,在陌生的環境,孤身一人

的感覺,令她漸漸的窒息,焦躁不安,世界仿佛都在旋轉下墜。

這不是她的歸處,她想要離開了,走吧,津島柊時想,膽小鬼的特質又在她的心中不停叫囂,回避的本能讓她下意識的想要抽身,自我保護,隻有這樣才能做到,不論之後的故事如何,不接觸才不會受傷。

哪怕是幸福呢,她也沒有勇氣去嘗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