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王朝。
吟紅苑。
雨滴滴答答地下著, 滑落蒼涼荒蕪的屋脊。
朱成碧瓦, 內裡卻一片破敗。一張歪斜的灰木桌, 一把椅子，和破舊的木床。
雨從漏出天光的屋頂落下, 滴答滴答在寂靜的夜裡回響。
形銷骨立的女子蜷縮成一團，企圖抵禦突如其來的寒涼。
“吱呀”一聲，年久失修的木門被人推開。
披頭散發的女人突然激動起來, 她往門口跑去。
“皇上, 皇上，您來看臣妾了嗎？”
提著燈籠身著黑袍的女子將帽子摘下。
如花似玉，似水柔情的一張臉。她瞅著這昔年貴妃的落魄模樣, 抿嘴發出笑聲。
“你以為皇上還會來看你？廢妃林氏, 乃罪臣之身，皇上如今讓我來，就是賜你死罪的。”
她的身後，一名宮女手中端著一杯毒酒，一條白綾。
“不, 我不相信，皇上愛我……是你這賤人自作主張。”林鬱染大叫起來, “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董如君冷笑一聲, 捏住她的下巴：“皇上是你想見就見的嗎？給你留個全屍已是天大的恩情。”
她的指甲染著波斯國進貢的昂貴丹蔻，正紅的色澤，曾經是貴妃專屬。
而如今這個曾寵冠後宮的女子被她捏在掌心, 她要她生即生，要她死即死。
“你覺得如今皇上還想見你嗎？”想到她曾經對待她時的高高在上，不屑一顧，董如君心中升起暢快。
“你隻是個賤婢，有何臉麵得見天顏，皇上如今滿心都是本宮的孩兒，怎會處理你這些瑣事。”
她就是見不得她好，這世道如此不公，林鬱染生來就是高貴身份，含著金湯匙長大。入了宮又是寵冠後宮的貴妃，代掌鳳印。
她董如君樣樣比她好，獨獨缺了這出身，便非得從一名小小秀女做起，終日費心算計，謀奪帝心。
看呀，她現在不就把這高貴的貴妃踩在腳底。
“忘了告訴你，禦醫告訴本宮，本宮此胎乃是皇子。”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腹部，那裡有微微的隆起，“皇上說待我生下皇兒，便封本宮為後。”
“你心心念念的皇後之位，還不是到了本宮手裡。可憐你是個下不了蛋的母雞。”
她掩唇一笑：“你知道我那次為什麼忽然動了胎氣嗎？因為我故意的呀，沒想到就正好把你的胎給弄沒了。你就真的成了下不了蛋的母雞了。”
“你這個賤人，賤人，我要跟皇上說，讓皇上為我們的皇兒報仇。”林鬱染瘋狂起來，她廝打董如君，卻被她的婢女捏住手腕用力一扭。
慘叫聲從女子的嘴裡發出。
守房的太監充耳不聞。
“成王敗寇。”她吩咐婢女，“把藥給她灌下去。”
永嘉十年，榮極一時的廢妃林氏死於深宮。
林氏一族，徹底沒落。
次年九月，董如妃誕下皇子玄淳，深得帝心。
詔曰，董氏柔嘉成性、宜昭女教於六宮；貞靜持躬、應正母儀於萬國。命以冊寶，立為皇後。
董氏一族，日漸興盛。
-
“你的願望是什麼？”阿染問。
她沒想到這次的委托人非得提前見她，硬生生打斷了她的傳送。
林鬱染仍是死去時的模樣，她容色憔悴，嘴角的血蜿蜒而下。
“我要當皇後，我要母儀天下，我要那個賤人不得好死。”她捂臉哭泣起來，“我要皇上椒房專寵，將那賤人千刀萬剮。”
那個賤人，害的她一生無子，幾次三番算計頂撞於她。皇上也被她奪去。
阿染沉吟了一下，道：“你再想想，等你了解了事情的全麵，可以聯係我一次。此前我會按照你現在發布的任務走。”
短短幾分鐘，她也隻共享了林鬱染的記憶，但她看到的遠比她多。
林鬱染始終被嬌寵慣了，不適合皇宮的勾心鬥角。
-
永嘉七年。
距離將軍府謀反案僅餘一年，董氏從秀女一步步晉封為嬪，有孕七月有餘。
華陽宮。
“回皇上的話，如嬪娘娘動了胎氣，臣驗明茶水中乃是有附末子，多飲此茶恐有滑胎之險。”
身著明黃龍袍的皇帝用拇指旋轉著食指關節上的翡翠琉璃扳指，一隻手背於身後。
他的目光看向一貫寵愛的貴妃：“你還有何話好說？謀害皇嗣，好，真是好的很。朕是寵壞了你。”
柒染又一次沒站穩就挨了打，她稍稍偏了下，但還是被打到磕到了旁邊的桌子上，幸好這一次不是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