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連城璧回來的時候,就見到李紅袖在那裡問東問西。
“既然你說自己不是壞人，那為何還要蒙著我的眼睛？”李紅袖被困在這裡，並不相信這人是好心的。她心裡懷著警惕，想著,也許這人和周筎是一夥的。
“我真的不是壞人。蒙著你的眼睛是不想讓你看到我。”小美人魚老老實實回答了這個問題。
李紅袖不屑的冷笑：“不敢讓我看,豈非就是心虛？”
“我沒有心虛,但就是不能給你看到！”小美人魚被她問得有些無奈。
他人魚的身份很敏感的，若是被心懷不軌之人看見會有許多麻煩。
他知道，不是每個人都像是楚留香、宋甜兒和連城璧一樣好心。
儘管這一位姑娘長得正直,說的說也正義,但是誰能保證她不是一個壞人呢？
“你就是撒謊。說吧,周筎到底想乾什麼？”李紅袖並不怕死,她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要弄這些小把戲。”
這種情況實在讓人無奈,見她一直不相信,鮫人少年有些手足無措。
見到連城璧來了，時玉就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
“你終於回來了。”他喜出望外。
連城璧看著小朋友的緊張兮兮的姿態，又看看躺在船上看似冷靜,實則掌心冒汗的紅衣女子。
“連城璧,你快幫我解釋一下。我們真的不是壞人。明明是我們救了她。”小美人魚委委屈屈的,他拉著這位看起來很可靠的名門貴公子手臂。
連城璧拍了拍小美人魚的肩膀,把另一隻手上的一包野果放到他手裡，道：“你先吃一些充饑。不必理會這一位姑娘。”
“喂，你們兩個好生無禮。到底還要點我多久,快解開穴位。”李紅袖故作不滿。“把蒙在我眼上的布條拿開，你們如此無禮。知道我是誰嗎？”
小美人魚捧著果子，搖搖頭。老老實實答：“不知道。”
“不知道就敢這樣對我？”李紅袖鼓起勇氣，做出自己大有來頭的聲勢，想要唬住對方。
然而她的話未說完，就讓連城璧皺眉。
“失禮”這種字眼，他幾乎沒有聽到過。
一直以來，連城璧都在做一個守禮的君子。他之前的十幾年，從未對任何人做任何一件失禮的事情。如今陡然被一個陌生女子說失禮。
這對連城璧來說，是一個很陌生的體驗。
任何一個守禮的君子恐怕都不喜歡聽見這句話。
可是這一瞬間，他並沒有以前曾經思慮過的那種慌亂，也並沒有不滿，內心仿佛很平靜似的。何為守禮何為君子？他並不以為自己錯了。
連城璧看著這個紅衣女子，淡淡的點頭：“隨你吧。你若是當我們是壞人，那我們就是壞人。以後若還有失禮之處、請你早些習慣。”
李紅袖大驚失色：“喂，你什麼意思？”
以她的聰明勁兒，鬨了這半天其實已經試探出來對方不是壞人了。不過就是不想被點穴不想被蒙著眼睛，這才纏著小美人魚問個不停。
李紅袖以為好人被纏著纏著就會心軟的。萬萬沒想到，卻聽到連城璧方才那樣的回答。
彆說那發言出乎李紅袖意料了，就連時玉也愣住了一會，難以置信。
小美人魚最初遇到的連城璧，他給人的感覺，實在是一個有風度而彬彬有禮的君子。
他以為君子是不會說這種話的，即使沒有惡意。
“連城璧，不然，我們給她鬆開。”小美人魚攥住了手心，其實現在他在生產力不高的古代，即使真被人看見，往深海裡一逃，應該就安全了。
連城璧是為了保護他才這樣，小美人魚很感激這個朋友。可是，如果因此讓他為難，小美人魚會很過意不去。
連城璧看著時玉輕輕搖頭。
他嘴角噙著一抹微笑，淡淡道：“意思就是，好人也有惡的一麵。還請姑娘掌握分寸，不要逼著好人戴上壞人的麵具。”
李紅袖一時間給他噎住了，氣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自信自己博聞強記，凡是自己所在的這個江湖上有些名姓的人能細細道來，對他們絕大多數的武功都如數家珍。可是偏偏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叫連城璧的人。除非他是另一個江湖的人物。
這人說話雖然不算客氣，卻也有三分道理。
李紅袖乾脆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小美人魚看到連城璧三言兩語就讓李紅袖停住了嘴，耳邊立刻清淨下來。
連城璧見這姑娘安靜了，這才繼續說道：“我們救了你，隻因為身份特殊才不想讓姑娘看見。姑娘不必擔心。等船要到陸地的時候我們自然會放開你。”
“是嗎？”
“自然如此。”
“若當真如此，倒是我誤會了。先謝過二位。”
“不必。”
李紅袖這下真不說話了，她當前處境不明，蒙上眼睛什麼都看不見，心裡覺得不安，還是跟著他們離開荒島再說。
這一葉扁舟悠悠然再次起航，李紅袖心裡不住念叨楚留香。希望他能發現自己失蹤的事情。唉，若是自己能遇到他就好了。
可這大海蒼茫，實在幾率很少。
小美人魚已經哢嚓哢嚓吃完了果子，跟著連城璧做在船頭位置。
他看了看連城璧沉靜的麵容，小聲問道：“我還不知道，你想要去哪裡？”
連城璧悠悠開口：“想去天涯之涯，海角之角。”
“啊？”
“方才說的玩笑話。”連城璧淡淡道：“我要回家，繼承家業。”
他眉宇間很平淡，可眼神卻不平靜。
小美人魚看著他的眼睛，忽然有些莫名的心疼。好像感覺到，這少年在內心安靜的獨自苦澀著。
也不知這感覺從何而來，是否準確。小美人魚試探道：“你好像不開心。”
連城璧溫柔的笑了笑：“我沒有不開心。”
“你不喜歡繼承家業麼？”
他繼續笑道：“你這話若是說給江湖人聽。有十個人聽見了，九個人都要說不可能。”
“為什麼？”小美人魚湊近了，心裡很好奇。
連城璧道：“因為我連家家大業大，沒人不想握在手裡。”
小美人魚凝視他一會，猶豫著開口：“可是，你不想握在手裡，是嗎”
“你錯了。”連城璧站起來。“我不僅想把他握在手裡，還想把它發揚光大。”
這下時玉就更疑惑了。他忽然覺得這少年身上裹著迷霧，一時間看不清。
因為連城璧說的話看似少年意氣，眼中卻是沉寂的。他看不透他。
小美人魚笑了笑，乾脆換個話題：“快靠岸的時候，我就要和你分開了。好舍不得你這個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