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2 / 2)

這人說話的時候盯著時玉,明顯是說他的。

小狐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過頭去,也翻出一本書掀開兩頁。

連城璧本以為這事告一段落了,下一刻,卻又見這小家夥回頭趴在自己桌子上,小心的往前湊了湊,說悄悄話似的和他耳語:“那禮物是什麼,你先悄悄告訴我。”

少莊主仿照他的語氣,也小聲道:“不——行。”

“喂?”小狐狸瞪圓了眼睛,正想說些什麼。

卻聽背後如雷聲炸響似的,有人爆喝一聲:“你們在乾什麼!”

時玉嚇得猛一哆嗦,回過身看去。

有一個青衣男子佩著綸巾,手掌著戒尺,淩厲的目光橫掃過來:

“一日之計在於晨,重要的時刻,讀書的地方,你們卻在這裡笑鬨?”

“給我站起來。”

時玉苦著臉,猜測這許是新請來的先生,正好這個時候來。

哎,怎地他這般倒黴,第一天就給新夫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眨眼間,這新先生已踏大字步,很快走近過來。他端著戒尺,嚴肅著臉訓話:

“你叫什麼名兒?”

時玉端正的行個弟子禮,回到:“夫子,弟子姓時名玉,尚未有字。”

“時玉是吧。”

新夫子的臉上繼續寫著不高興:“清晨不讀書,與同門嬉笑閒話,看來是書本上的東西你都學會了,是也不是?”

這形勢一看就不好,時玉緊張的瘋狂搖頭:

“不是的,夫子你聽我解釋。”

夫子冷哼一聲,也不廢話,接著拿了他桌子上的書本,隨手挑了一個問題考他。

本是想一個“下馬威”,好順理治治他。

沒成想,這學生學問如此不牢靠,答非所問就罷了,說的話也是磕磕絆絆。

這一下,新夫子更不滿意了。

時玉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刻,夫子冷聲道:“學問不精還敢在學堂閒聊,既有膽子如此行事,便要有膽子受罰。”

他一錘定音:“既是這本書上的學問不懂,便把這本書全部抄一遍。”

小狐狸近乎傻掉了,看著那書的厚度,覺得自己完了,

這得抄到什麼時候呀?

“夫子,我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這一次就饒過我吧?”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夫子正是要立威,怎麼可能輕輕放下。

不僅不放下,他還又添了一句:“抄書也是好事,你若是不知,便把《送東陽馬生序》也抄一遍,好生學習一番彆人的向學之心,再反思反思自己。”

小狐狸張了張嘴,又緊緊閉上,再不敢多說一句話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自己是撞到了新夫子的氣頭上,多說多錯。

*

散學後,小狐狸哪兒都不去了,也拒絕了同門一起打雪仗的邀請。

他跟著連城璧寫完課業,老老實實在的書房繼續抄書。

時玉的字寫的不好,或許和他握筆的姿勢也有關係,看起來很彆扭。

說來,要求一隻狐狸寫的字和人族一樣好看實在是難為他了,而且任務實在太繁重。為了儘快抄完,小狐狸的字是越寫越難看。

連城璧自是了解他,可是看到紙張上歪歪扭扭的字跡還是目露憂色:“這可怎麼好,夫子看到一定不滿意。”

想了想,他走到時玉的背後,握住他的手輕輕糾正時玉的寫法。

有道是臨頭抱佛腳,根本挨不上。

時玉不耐煩的掙脫連城璧的手掌,委屈不已:“能不能彆添亂了,我現在好忙的。”

“寫的難看就難看吧。”小狐狸低著頭,破罐子破摔道:“反正翻來覆去,都是罰我。隨他去吧,我才不怕呢。”

說完這話,時玉專心抄書,不知不覺間蠟炬燃儘了一半。

外麵的風雪聲越來越大了。

想起自散學後就一直抄書,還沒來得及和同窗一起玩雪,小狐狸吸了吸鼻子,覺得眼眶熱熱的。

忽然燈火閃爍,抬眼看去,原來是連城璧又點了幾個新燭。

“你安心抄吧,這樣亮堂一些,不傷眼睛。”

豈料到這話說完,小狐狸的眼眶竟紅了一些,更加委屈了。

直至三更燈火,小狐狸的手都抄累了,腦袋也一點一點的。全憑著毅力堅持才沒一頭趴到桌子上。

連城璧就坐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安靜研究一本武功秘籍,陪著時玉熬夜。

少莊主是習武之人,精神頭比一般人簡直好太多了。此刻他自是不覺困倦。

但是看到時玉這般困極了還不得不繼續抄書的樣子,連城璧簡直心疼極了。

等到小狐狸察覺過來,連城璧已經走到他身後,輕輕摟住他的肩膀讓他鬆開握著的筆。

“放下筆。”他溫聲哄道:“彆抄書了,先去睡吧。”

小狐狸困得迷迷糊糊的,卻還是掙紮不同意。

“不行,這是夫子的懲罰。他萬一明日後日就要檢查怎麼辦?”

困得眼含淚光,小狐狸打了個哈欠,嘟嘟囔囔著:“還不如今日抄完,明天可是我生辰,明天堅決不能抄書。”

看他這困得神誌不清還堅持的模樣,連城璧簡直又心疼又好笑,卻也沒有繼續勸什麼。

他伸手點了小狐狸的睡穴,將他打橫抱起,輕輕放在了自己的臥榻上,仔仔細細的給他掖緊被子。

看這小師弟安穩的睡顏,連城璧鬆了一口氣。

他轉身回到書桌上,看著那尚未抄完的書,寫了一半的紙張上還有個大大的墨點兒。

連城璧皺眉,輕輕打量道:“看來這張不能要了。”

說罷將那頁紙放到一邊,拽了一張新紙,細心地仿照時玉那寥寥草草的字跡,又儘量給他寫的端正一些,然後繼續未抄完的一段話抄了下去。

如玉如琢的貴公子捫心自問,這也算是違背原則,欺瞞師長了。

他從未做過這樣的事,可是如今為一個人這樣做了,卻也不後悔。

“我當真是魔怔了。”連城璧想起正在自己臥榻上熟睡的人,握筆的手指微微緊了緊。

他的心中輕輕歎息:“小師弟啊小師弟,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這般的在意,已是逾越太多了。

他對他的心思,早已超出了同門、兄弟、好友、此前知道的任意一種感情。

好像這情感已經找不到更適合的歸屬,隻留下一個最親密繾綣的選擇——情人。

可是,小師弟還沒開竅呢。

連城璧一時間隻覺得前路渺茫。

雪夜寂寥,他就靜靜地抄了整晚的書,天光熹微時,才輕輕地放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