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的彆墅外,宴會正熱鬨的進行著,穿著高檔禮服的人們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熱情的與周圍人寒暄,觥籌交錯間顯得十分熱鬨。
隻是這份熱鬨在觸及到最中間時就冷卻了下來,那裡就像是另外一番天地,綠色的草地被白色的地毯覆蓋,桌椅也用白色的墊子裹著,就連坐在那裡的主人也是一身白,就像是春天裡下了一場局部大雪,氣氛和周圍格格不入。
終於有人按耐不住,端著酒杯搖曳身姿的走了過去,然而高跟鞋剛踩上地毯邊緣,一個紅酒杯就從天而降砸到了她腳邊,美人一驚,連忙後退,手中的紅酒潑了一身,有幾滴還濺在了地毯上。
熱鬨的人群陷入短暫的沉寂,所有人都看好戲的看著,甚至有人還默默的倒數著三個數,果然還沒數到一,那美人就被兩個侍者禮貌又強硬的請了出去,沾染上紅酒的地毯也重新換好。
人群重新恢複熱鬨,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宋寧放下相機,嘖了一聲,“你說這些人腦子都怎麼長的,明知道是作死還要往上撲。”
他的同伴挑了挑眉,眼神掃過中間淡定喝茶的男人,淡淡回到,“人類都是機會主義者,像這種一本萬利的好事,自然有人前赴後繼,萬一成功了呢。”
宋寧嗤笑一聲,擺弄著胸前的相機,“也是,小女孩就愛做夢,總以為自己是特殊的那個,認為她們可以拯救那些迷路的王子,然後被捧在手心,成為女王,隻可惜啊,美夢終究隻是美夢,王子不可能愛上她們,而她們也隻能是碰瓷的。”
同伴沒有附和他這話,手指在空中丈量,擰著眉頭語氣擔憂,“顧總的潔癖又嚴重了,這次的直徑都超過了十米。”
“沒有吧,我怎麼看著……”
“那是什麼!”
宋寧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驚呼打斷。
兩人連忙回頭,就看到一個黑點從天上迅速劃過,兩人一驚,剛想後退,那黑點就飛過他們,‘啪嘰’一聲摔了下來,還好死不死的落在了最中間的真空地帶。
熱鬨的氛圍霎時間凝固,眾人捏著杯子的手停在了半空,齊刷刷的看向了距離顧黎琛一步遠的地方。
顧黎琛淡定的收回防禦的腳,用白布擦了下鞋子上不存在的灰,平靜的喝了口茶,將茶杯放下後,才看向差點碰到他的那一坨——黑乎乎的像塊抹布。
‘抹布’左右晃動了兩下,慢慢的蠕動著抬起了腦袋,然後是短短的軀乾,再然後兩隻爪子撐在身旁,還沒爬起,就又‘啪嘰’一下摔了回去。
他甚至聽到了她奶聲奶氣的痛呼聲。
米亞算準了一切,唯獨算漏了一件事——她已經不是身手矯健的暗夜小精靈,而是一枚孱弱的人類幼崽,所以在降落的時候,身體蓄力不足,直接成了炮灰。
她趴在白地毯上緩了一會兒,才繼續慢慢蠕動。
顧黎琛饒有興味的看著,在米亞即將爬起來時,惡趣味的用高爾夫球杆又給壓了回去。
米亞:……
周圍人:……
“顧總抱歉,我馬上處理。”此時,助理也終於反應過來,連忙上前,腳還沒沾到白地毯,就被顧黎琛扔過來的球杆攔了回去。
周圍人見狀,也不敢吱聲了,顧黎琛性格古怪,有嚴重的潔癖,厭惡與人接觸,沒有他的允許,誰也不能踏入他的領域。
眾人惋惜的看了眼那個突然闖入的黑點,心裡默默的給她點起了蠟燭,碰瓷誰不好,偏偏選了這麼個大魔王,上一個可還在非洲森林接受愛的改造呢。
米亞感受不到周圍人的情緒,歇了口氣後再次起航,不過這次她換了作戰方針,昂起腦袋後,沒有急著起來,隻用兩隻手撐著,像海豹一樣支棱起上半身,腦袋一擺正,就看到了麵前的‘白牆’。
白色的鞋子,白色的褲子,白色的‘手手’,白色的衣服,這是個白色怪嗎?
米亞脖子繼續後仰,目光終於落在了‘白色怪’的臉上。
深邃的眉眼麵無表情,淡紅的薄唇緊緊抿著,略長的頭發攏在腦後,鼻梁上架著一副金屬框架的眼鏡,金色的鏈子從鏡框兩側垂下,順服的落在肩頭,好看又正氣,和她記憶中的樣子一模一樣。
米亞渙散的眼神逐漸凝聚,眼眸在燈光掩映下爆發出晶亮的光彩,小嘴咧開,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時像顆小炮彈一樣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了顧黎琛的腿,臟兮兮的小臉開心的蹭了蹭他白色的褲腿,小嗓音甜蜜蜜的,“族長爺爺,你來接亞亞了嗎,亞亞好想你~”
死寂。
現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愣愣的望著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碰瓷者,默默的為她寫好了墓誌銘。
然而奇怪的是顧黎琛這次卻沒有任何動作,隻低垂著眉眼看著昂起的小腦袋,‘臟抹布’臉上的塵土已經在他褲腿上蹭了個乾淨,露出了她原本的樣子。
白皙的小臉透著不正常的紅暈,很瘦,連一點嬰兒肥都掛不住,顯得一雙眼睛大得出奇,看著像隻幼生的貓頭鷹。
顧黎琛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心緒平靜得不可思議,完全沒有一點被臟東西碰觸的煩躁,甚至因為不得不來看一群白癡演戲的狂躁感都散去了不少。
“你叫我什麼?”他的聲音清冷,如這簌簌刮起的秋風,眾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偏趴在他腿上的小崽子一點感覺都沒有,還緊了緊小手,嘴巴委屈的嘟著,控訴道,“族長爺爺,你怎麼了?你不認得亞亞了嗎?”